第1章 我是爸爸的私生女

    四岁那年,我被查出是我爸的私生女。
    养了我四年的妈妈把我的脸扇肿了。
    爸爸要一千块钱把我卖给有钱人家的傻儿子。
    好在姑姑及时赶到,把我带走。
    后来我考上一本大学,生父又想把我接回去。
    姑姑再次挡在我面前:
    “你要把她带回去也可以,你一次性给我十万,这女儿我就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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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岁那年冬天,爸妈闹翻了,我被查出是爸爸跟发廊妹生的小孩。
    妈妈把我的脸扇肿了,要把我还给生母。
    可生母早就做了个富商的情人,去国外生孩子了。
    于是爸妈决定把我一千块卖给一个有钱人家的傻儿子当童养媳。
    好在姑姑及时赶到,拦下了。
    “给我养吧,给我家二妹做个伴。”
    我当时连名字都还没取。
    后来,姑父曾无数次跟我说:“要不是你姑姑,你就要嫁给那家的傻儿子了!”
    “你长大一定要孝顺她,知道吧?”
    姑姑请村里的老人给我取名:曾晶玉。
    随姑姑姓,因为当时姑父是入赘的,住的姑姑的房子。
    她期盼我能成为洁白坚韧,晶莹剔透的美玉,可实际上我只是普通的碎石。
    姑姑很好,可姑姑很忙。
    她每天要去厂里干活,她总是最晚下班,因为加班有工资。
    早上六七点就走了,晚上八九点才回家。
    姑父很凶,总是板着一张脸。
    大哥那会十三,正是叛逆期,基本不搭理我。
    二姐比我大三岁多,会揪我耳朵,扯我头发,在没人的地方揍我,还会往我被子里放死老鼠……
    我天天坐在门坎上,盼着姑姑回家。
    有她在,我才感觉那是家。
    没多久,姑姑送我去读幼儿园。
    姑父脸很臭:“你带回来给口饭吃就得了,还要花钱送她读书,我看你是太有钱了!”
    姑姑只好赔着笑脸:“小孩都要读的,读了才能上学。”
    姑父还是骂骂咧咧。
    我听不懂,却知道姑姑不开心,低头偷偷哭。
    姑姑低三下四:“好了好了,不要当小孩子面讲这些。”
    姑父恶狠狠瞪了我一眼,一瘸一拐地进了厨房。
    姑姑家是男主内,女主外,因为姑父早年间受了伤腿脚不利索,只能负责家里。
    姑姑把我拉了过去,温柔地跟我说:“你姑父就是脾气大了点,心地是好的,晶玉以后多帮姑父干点活,他会疼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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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学后,二哥跟一群小伙伴打弹珠打纸板,我则飞奔回家割番薯梗、猪草。
    喂完猪就搅好稻谷喂鸡鸭。
    我得帮着煮饭摘菜,这样姑父地里回来直接炒菜就行了。
    到周末,我还要洗一家人的衣服,本来是二姐一起的,但她会溜走。
    当时我比同龄人要矮上许多,水桶有我人那么高。
    那时田里有干不完的活,割禾,丢禾苗,踩禾头,施肥,种菜,种花生,数不完的。
    姑姑在上班,除了重活实在干不动,其他基本上都是姑父在干。
    他腿脚不利落,干起活要比旁人吃力。
    大哥叛逆吵架是常事,二姐像个男孩,整天上房揭瓦。
    白天累了,晚上就睡得早,很多时候姑姑回来,我都见不着。
    姑姑会往我枕头下塞零食,二姐没有,这份爱只给我。
    猪油糖,棒棒糖,旺旺饼……
    这天,我习惯性往枕头下摸,空的。
    一出房门,姑父举着竹鞭等着我,二姐乐呵呵地举着猪油糖站在身后冲我做鬼脸。
    姑父大声质问我:“你哪里来钱买糖吃,是不是偷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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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低着头,绞着手指,一声不吭。
    他更生气了。
    “供你吃穿读书,你不学好是吧!现在就敢偷,以后牢狱有得坐,我必须好好教育你。”
    他举起竹鞭就往我身上抽,农村男人力气是很大的,竹鞭打在身上是火辣辣的。
    可我还是一声不吭,默默掉眼泪。
    二姐看不下去了,把我拉开了:“曾晶玉,你傻子啊,偷了就承认啊,不说话更挨打的啊!”
    这时大哥吃完早饭要去上学了,他站在门口,变声期的嗓子满满不耐烦:“你哑巴吗,那是妈给你的,干嘛不说?”
    那天晚上,二姐闹姑姑买零食,正在帮我擦药酒的姑姑瞪了她一眼: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爸会给你零花钱,要钱还是糖?”
    二姐一溜烟跑走了。
    姑姑摸了摸我枯黄的头发:“姑父他脾气就这样,打完也后悔着,以后姑光明正大给你。”
    从那以后姑姑都是当着大家面给我零食,没人再说什么了。
    听说妈妈一直在备孕,她觉得爸爸会搞外遇,是因为她生不出男孩,生了就好了,生了就不会打她了,会回归家庭了。
    两年后她如愿以偿,生了个男孩。
    她让姑姑姑父带我去喝满月酒,想彰显她和那个女人的不同。
    可我的生母生了几个小孩了,孩子爸都是不同的,出了名的生育工具,而且她早出国潇洒了。
    但妈妈还是满脸喜气:“总算生了个儿子,看谁还敢在背后嚼我舌根。”
    表弟已经取了名,叫徐国武。
    他又黄又黑,脸上还有很多绒毛,像一只猴子。
    我不懂,他这么丑为什么还总说他可爱。
    我本能地叫了一声妈妈,毕竟也叫了四年,我也不知道还该叫她什么。
    她的笑容马上凝在脸上,瞪了我一眼:“别乱叫啊,谁是你妈啊,现在姑姑姑父才是你爸妈,晓得不?”
    她又看向我生父:“这你女儿?”
    生父尴尬得冒汗:“不是我的,大喜的日子你别生气,气坏了对孩子不好,还要喂奶呢。”
    说着他就揪住了我的耳朵:“别瞎叫,以后叫李姨,姑姑姑父才是你爸妈,你给我记住了!”
    我哭得很大声,宾客纷纷侧目,可生父还是不放手,阿姨在一旁冷笑着。
    耳朵好像要掉下来了,我边哭边用手在半空中托着,怕掉下来没接住就没耳朵了。
    “啪!”
    姑父一掌拍在了生父揪我的手上,我的耳朵保住了。
    “干嘛呢?你孩子?要你打?要是你的就带回去,省着在我家碍事。”
    生父觉得下不来台,呛道:“那你实在不要,我就送给赖家那个傻儿子了,还能赚一千,正好给我儿子买尿布。”
    眼看姑父要发火了,一旁的李姨赶紧赔笑脸:
    “哎呀,妹夫,没有的事,送给你们了,哪有要回来的道理噻。”
    姑父拉着我,酒席都没吃就走了。
    我坐在姑父那辆破旧的三轮车上,看着他微驼的背,揉着耳朵,低声抽泣。
    我没有父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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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到暑假,生父都会把我叫去他家。
    说起暑假,每到开学,姑父脾气就格外暴躁。
    虽然当时村里也普及了义务教育,可校服费,书本费,资料费,文具费,那些都要钱,在农村,供三个小孩上学是不容易的。
    这天生父骑着自行车来接我了。
    我知道我又要挨揍了,他的女儿总是在暗地里揍我。
    我只能忍,我知道我的身世,因为调皮的小孩会叫我“鸡的女儿”。
    没想到这次揍的不是我,是李姨。
    生父的酒品很不好,没喝酒是正常人,喝完酒就疯了。
    那天我喂完猪回来,一进门,满屋子酒味,李姨被生父拿着刀满院子追着砍,是那种砍猪骨头的刀。
    生父边追边骂,败家娘们、生三个赔钱货才生出儿子、贱人……
    各种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李姨边逃边叫,鞋都跑掉了一只。
    她的女儿,儿子躲在房间里看电视,好像习以为常。
    我赶紧也跑进个空房间躲起来。
    趁着李姨跑过房间的瞬间,用力把她拽进房间,反锁。
    嘭——嘭——
    生父不停地用菜刀砍门,恶毒地骂着我。
    木门不坚固,我搬来破旧的藤椅和装米的铁桶挡在门后。
    “你别以为你这样我就会感激你,喜欢你。”李姨颓废地坐在地上跟我念叨着。
    我太累了,一屁股坐在水泥地上,没有回答。
    就这样,我们两个伴随着生父的谩骂,在阴暗的房间里坐了一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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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农忙一结束,生父就急急忙忙把我送回去,因为不需要我干活了。
    回去以后,姑父又阴阳怪气了我一阵。
    日子一天天的过,小学四年级的暑假,大哥考上了市里的一中。
    本该是开心的事,可学费太贵了,就在姑姑姑父一愁莫展时,大哥去了南方的厂里打工,干满这个暑假,学费就有着落了。
    田野里的稻浪轻轻起伏,被太阳照得金黄色闪闪发亮。
    生父一大早骑着自行车来了。
    “放暑假了,我接她去我那边玩几天。”
    姑父拉着脸不说话,姑姑轻叹了一口气询问我的的想法。
    我用尽力气甩开了他的手,大声道:“我不去,大哥不在家,我要帮姑父干活,他一个人干不来。”
    “你这姑娘,怎么不识好歹。”生父说着伸手紧紧拽住我,生疼。
    姑父蹒跚着上前,一把扯过我:“晶玉不想去就别勉强了。”
    这年暑假,我跟着姑父晒谷,收谷。
    从那以后,我暑假没有再回过生父的家
    姑父依旧对我没好脸色,可每到过年,都会为我买一身新衣服。
    在生父家我没有买过衣服,都是穿亲姐姐剩下的。
    虽然年纪小,但是谁好谁坏我分得出。
    二姐没考上高中,去了中专。
    中专是寄宿,学费全免。
    她长大后,不再那么孩子气。
    那会非主流正流行,每到放学,校门口总是有那么一群染着黄头发,耳朵上全是耳钉,眼圈黑漆漆的男男女女。
    我两个亲姐姐也在里面。
    我一直绕着走,碰上了不是得被骂一顿就是被打一顿。
    但那天我值日,打扫卫生走得晚,亲姐拦着我,身后还有几个小太妹。
    “哟,这不是鸡的女儿嘛?”
    大家哄堂大笑。
    两个小太妹一人一边架住我的手臂。
    亲姐嚼着口香糖,扯我马尾,拍了拍我的脸问:“有没有钱?”
    我使劲摇头。
    “那就把头发剪掉吧,换钱给姐姐买包烟,说不定是你妈的朋友给多点呢。”
    她拖着我往旁边的发廊走,就在这时,一道响亮的嗓门响起:“放开她。”
    二姐骑着凤凰单车,风驰电掣而来,一个脚刹,在我面前停下。
    泥巴地扬起尘土。
    她很凶:“还不松开我妹,等着明天被人打?”
    “不过表妹啊,你洗洗你那黑眼圈吧,看着就像被揍了一样,丑死了!”
    回去的路上二姐一直骂我:“你反抗啊,出生又不是你能选的,别老觉得对不起人行不行,上一辈人的事了,打回去啊!”
    训到一半,她又叹口气:“算了,还是别反抗,我想办法。”
    6
    第二天她带我去找了她的男朋友。
    一个瘦瘦高高,满身纹身的黄毛。
    从那以后,她们再也没有欺负过我。
    到了初三,街坊邻居开始议论我:
    “晶玉,以后你可得孝顺你姑姑姑父,养你这么大,不容易啊。”
    他们也会跟姑父说:“晶玉那丫头,长得真水灵,又乖巧,差不多得嫁人了吧?可得好好选,到时候你家小子闺女嫁妆彩礼都有了。”
    二姐中专毕业后进了电子厂。
    我也在想,我应该也是初中毕业后就去打工吧,等到18岁就找个彩礼高的嫁了吧。
    有了这个想法后,期中考试我成绩下滑了。
    姑姑拿到成绩单,第一次对我发火了,狠狠拍了下桌子:“不想读书了是不是,不想上学了?不想考一中了?想一辈子困在这里吗?”
    要从村里的学校考上县里的重点高中,是很难的。
    师资力量差别很大。
    一个村最多一年能上40个。
    “考得好也要去打工……”
    姑姑打断了我:“谁说你要打工,只要你考得上一中,想学我再辛苦都供你。”
    我不由自主看向了姑父。
    他瞪了我一眼:“不用看我,家里你姑说了算。”
    这就是默许了,我眼睛一下就红了,哽咽道:“我会好好读的。”
    那天之后,我拼命学习,一趟趟往办公室跑。
    农活,家务活姑父也很少让我干了,连鸡肉都常吃了。
    最常吃的是鱼,姑父说:补补我这猪脑。
    那一年大哥考上了本科,选的临床医学专业。
    我也拿到了考试资格,考试要去县城,老师带队,住宾馆。
    吃饭住宿一共就要100元了。
    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订的宾馆很差。
    发霉的被子,老鼠满屋子跑,我什么都不怕,就怕老鼠,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回去以后,我脸色发青。
    姑父斜了我一眼:“看来没戏了。”
    好几个同学邀我一起去南方打工,还有媒婆叫我去相亲。
    都被姑姑推了。
    7
    考试结束后一周,生父载着李姨上门了。
    还带了老式的裱花蛋糕,镇上才有卖。
    我以为他良心发现,想补偿我。
    酒足饭饱后,他表明了目的:“阿妹初中毕业,也满十六了,我给她看了一门好亲事。”
    那个男的三十了,一脸痘印,手指在厂里干活的时候切掉一只,但彩礼钱能出到十万。
    农村里的十万,是一笔很大的数字。
    生父笑得瘦巴巴的脸皱成一团:“这钱到时候一人一半,你大儿子以后的彩礼不就有了,而且读医要读好多年的。”
    “反正也考不上高中,去打工也不知道要几年才能赚到这个钱。”
    他就当着我的面说这些。
    他又要卖掉我。
    我气得脸色涨红,生父还在眉飞色舞:“阿妹,那个男人条件很好的,工厂赔了他二十万,你嫁过去就是好日子,这种好事,我可想着你,你姐姐我都不让呢。”
    我咬着牙:“我会考上的。”
    生父嗤笑:“也不看看你妈什么货色,你小时候不知道多蠢,考得上一中才怪。”
    一直默不作声的李姨扯了扯他的袖子:“等成绩出来再说吧。”
    “臭婆娘,你找死是不是?”
    生父怒了拿起水杯就想往她头上砸。
    我用力夺过了他手里的杯子,他早就喝酒喝得身体没用了。
    眼泪滚落,我大吼:“考不上一中我就去打工,我才不嫁人!你四岁就不要我了,我赚钱给姑父也不给你,除了打人你还会什么!”
    正是情绪爆发,电话响了。
    是老师打来的:“曾晶玉,成绩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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