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从小带我一起沿街乞讨的颜殊,被认出是侯府走丢的世子。
他被接进府里认祖归宗,我被扔在雪地里自生自灭。
任颜殊跪在大雪里磕了一夜的头,侯爷也不肯收留我。
他放弃世子身份,回到破庙与我在寒雪里依偎取暖。
“阿幺,我宁可不要荣华富贵,只愿与你一直相守便好。”
熬过隆冬,侯爷终于软了态度,答应收我为养女。
颜殊锦衣玉食,我和奴才们一起吃残羹剩饭。
颜殊拜名师,学诗书,我冬天里替人搓衣,满手冻疮。
他一无所觉,直到诗会上,我磕磕巴巴地念出一首童谣,引来哄堂大笑。
颜殊气得变了脸色,当场掴了我一个巴掌。
“阿幺,教你的诗书礼仪,你竟敢偷懒不学,侯府的颜面都被你丢尽了!”
他惩罚我签下契书,给我箍上奴婢才戴的银铃,把我推进浣衣奴的院里。
此后三年,银铃再没能摘下来。
直到侯府红绸满挂,颜殊要和贵女结为夫妇。
那一天,也是长公主娘亲要接我回家的日子。
……
除夕夜,我正温读着颜殊以往送我的书信,忽然响起急促的拍门声。
颜殊进门时一个趔趄,眼里略有醉意,好似喝了不少酒。
三年了,他终于肯来见我。
我心里涌起热意,微红了眼,“颜殊哥哥……”
我扑进他怀里,他却猛然推开我,硬生生将我甩在地上。
硬石板擦破了膝盖,火辣辣地疼。
“阿幺,我以为罚你三年,你能迷途知返,可现在看来,你连自己是什么身份都不知道了!”颜殊声色俱厉地说完,重重地叹了口气,伸手扶我:
“记住,你是奴才,要叫我少爷。”
我怔然望见,他眼里的蔑视怎么也掩不住。
明明他以前不是这样。
幼时我和他一起乞讨,熬过不知多少个寒冬。
他总是将我搂在怀里,说:“阿幺冷的时候,就躲在哥哥怀里,这样阿幺就暖和了。”
双手逐渐冰凉,我颤声逼出一句:“少爷……”
颜殊满意地点头,醉酒后的步伐有些不稳,栽倒在桌案旁。
一支金凤钗从他怀里掉落在地。
我刚要拾起,颜殊就将它夺了过去,他摩挲着钗头凤,喃喃道:
“这枚凤钗,我打算要给我最珍视的人的。”
我不由探手摸了摸头上的木钗。
是以前颜殊削了半个月的木头,失败不知多少次才雕成。
那日他喜不自禁把它地插在我头上:
颜殊望见木钗,眼神微颤,又低头看着金凤钗,恍了神:“她瘦了许多,总让我以为她吃不饱饭,见不到我,她便郁郁不乐。你说,若我把我最好的东西给她,她会不会就欢喜了。”
我的心猛然怦跳,脸颊微红。
颜殊却将凤钗珍而重之地藏回怀里:
“七日后我就要娶她为妻了,佩玉是大家闺秀,自然看不上那些卑贱之人戴的银钗木钗。阿幺,你说这金凤钗,她会喜欢吗?”
我的身形晃了晃,脸色微白。
原来他最珍视的人,再不是我,而是他的未婚妻。
前院敲锣打鼓的喧闹声远远传来,都是为庆祝他与她的婚事。
我难堪地闭眼,“少爷今天来,只为说这些吗?”
连声音都不由自主地颤抖。
颜殊摇头一笑,感怀道:“家宴上,我忽然就记起了你,很想见你一面……你也长大了,是该嫁人了。”
“七日后,你就与我一同成婚吧。”
我脑子震得嗡嗡响。
颜殊用手为我梳理鬓发,温和道:
“李管家的儿子有财,年纪虽然过了三十,但尚未娶妻,与你也算般配。”
李有财大腹便便,因还不起赌债,被打得一瘸一拐。
人人都说,若是他娶了老婆,保准抵押进赌坊里。
我脸色惨白,他浑然不觉,还在说:
“你毕竟只是个洗衣奴,说起来,还高攀了人家呢。”
我鼓起勇气想要拒绝,他却拍了拍我的手背:
“阿幺,我是有私心,想让你留在我身边。”
“你若应下,我们就能一直相守了。”
声音越来越弱,也离我越来越远。
我缓缓坐倒在地上。
曾经视若珍宝的木钗掉在地上,我再也无心去捡。
我从未想过,他竟会以这种方式践行诺言。
我一夜辗转反侧,还没睡多久,就被踢门声惊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