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第三天开始发臭的。
虽然现在是深秋，水温很低，但尸体终究是尸体。
那股淡淡的腐烂味道，顺着泳池盖板的缝隙，一丝丝地飘了出来。
但这并没有影响家里的热闹气氛。
为了给姜甜甜举办这场盛大的出道直播派对，爸爸妈妈请来了最专业的策划团队。
鲜花、气球、香槟塔，将整个别墅装点得富丽堂皇。
泳池盖板上铺着厚厚的红地毯，搭建了一个梦幻的舞台。
工人们进进出出，搬运着设备。
“这家里什么味道？好像有点臭？”一个工人吸了吸鼻子，疑惑地问。
另一个工人正在往泳池盖板上打钉子固定舞台，随口说道：
“有钱人家养宠物多，估计是哪里的死老鼠吧。赶紧干活，这家人是大网红，挑剔得很。”
死老鼠……
可我不是老鼠呀，我是阿狗，我以前叫甜甜。
我在那几个工人叔叔面前给他们解释，可是他们听不见。
妈妈正在指挥着佣人布置现场——因为我不在家，他们不得不花钱请了钟点工。
“把这些花摆在这里！哎呀笨手笨脚的，要是阿狗在……”
妈妈下意识地抱怨了一句，随即又止住了话头，脸上露出厌恶的神情，“提那个晦气东西干什么。”
“老婆，你看这套衣服怎么样？”
爸爸拿着一套精致的小礼服走过来，那是给姜甜甜准备的。
“好看！我们甜甜穿什么都好看。”妈妈笑着，转头看向正在试妆的姜甜甜。
姜甜甜坐在镜子前，化妆师正在给她那张已经足够精致的脸上扑粉。
“姜太太，您女儿底子真好，这骨相，简直是老天爷赏饭吃。”化妆师恭维道。
妈妈笑得合不拢嘴：“那是，随我和她爸，基因好。”
可是妈妈，我才是随了你和爸爸的基因呀……
“对了，老公。”妈妈突然想起了什么，“之前那个死丫头是不是有一条红色的围巾？我想拿来给甜甜做搭配，复古风。”
爸爸皱眉：“在杂物间吧，你自己去找。”
妈妈踩着高跟鞋走进了那个阴暗的杂物间。
她在我的小床上翻箱倒柜，终于在枕头底下翻出了那条红围巾。
那是奶奶去世前亲手织给我的，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温暖。
“找到了！脏死了，一股霉味。”
妈妈嫌弃地捏着围巾的一角，用力抖了抖。
一张纸片从围巾里飘落下来。
妈妈捡起来看了一眼。
那是我画的一幅画。
画上有三个人。
爸爸、妈妈，牵着中间一个小小的、丑丑的女孩。
我在爸爸妈妈和我中间，都画了一个大大的爱心。
妈妈盯着那幅画看了两秒。
我以为她会有一丝触动。
我以为她会想起，我也曾是她满怀期待生下来的孩子。
然而，下一秒。
刺啦——
她将那幅画撕得粉碎，随手扔进了垃圾桶。
“做梦。”
她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拿着围巾转身离开，“长成那个鬼样子，整容医生都救不了你，还想让我们爱你？简直是痴心妄想。”
我看着垃圾桶里的碎纸片，感觉整个人空空的，但是好像没那么难过了。
我感觉我的情感越来越淡漠了，身体也越来越透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