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机却在此刻响了起来。
慌乱之下,我按到接听键。
沈遇不耐的声音朝我吼来。
“林悦,你怎么还没下山?不就瞎了眼,少了条腿,就厚脸皮让我十几个兄弟在山下等你三个小时?”
“我警告你,你十分钟还不过来,我就走!”
“你知不道小雪为了等你,都饿出胃病快要,林悦你怎么那么自私?”
我求救的话还没说出口,沈遇责骂的话却一句接一句。
浑身血液凝固,我呆愣在原地,发出苦笑。
“沈遇,山上有狼……”
“林悦你为了让我多关心你,手段也太下作了吧?这座山是小雪提前侦查过,哪来的狼?”
沈遇满不在乎打断我,突然惊叫。
“小雪?”
“林悦,小雪晕倒了,我没空陪你闹,等会自己滚下来!”
手机那头传来被挂断的“嘟嘟”声,瞬间没电关机,唯一活下去的希望彻底被断送。
现在我孤立无援,连报警求救都做不到。
又一声狼嚎,湿热的气息喷薄在脸上。
死亡的恐惧袭来,强烈的不甘涌上心头。
我不甘就这样死去,不甘被判为意外身亡。
我要活着回去,活着让他们下地狱。
我绝望擦掉顺着脸颊流下的口水,腥臭黏腻。
狼在我头上,馋得流口水……
在微光中,我看到腿间的血肉被撕咬。
下一刻,呼啸的刺刀贯穿狼的身体,血液喷涌,腿间的痛意终于消失。
一道好听温润的声音响起,隐隐透露出担忧。
“林悦,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讶然在荒郊野岭能遇上认识我的人。
从小到大十几年,我总跟在沈遇屁股后面跑。
除了他那帮好兄弟,其他人,我一概没有印象,难受哑着声恳求。
“谢谢,能麻烦你送我去医院吗?”
“好!”
劫后余生的喜悦让我瘫软在地,没了力气。
好在男人身体健硕,背着我走了半小时,没有怨言,反而心疼把我往上掂。
“你太瘦了……沈遇真混蛋,他不想照顾你,有的是人愿意!”
我的思绪飘远,想起曾经的回南天,断腿阵阵发疼,走不了路,沈遇就会心疼背我回家。
可他自从遇到了江雪,那个被篮球砸歪鼻梁也不会吭声,混迹在男人堆里的女孩。
沈遇对我就彻底变了态度,总是有意无意让我学习江雪。
“悦悦,不就是一点痛,你为什么不能跟小雪一样忍忍呢?”
“大家都是女人,为什么你就比别人事多?”
“我觉得你太娇气了,本来就是残废,你这样娇气懒惰以后是当不了我家媳妇的!”
……
诸如此类的话,我听过无数次。
我因他终身残疾,他却视我为累赘。
我没有回话。
直到去医院包扎完,我回家重新戴上备用的义眼和义肢,焦灼无助的心情才得以停息。
爸妈看到我一身狼狈,泪花瞬间涌出。
“乖乖,你怎么了?谁又欺负你了,阿遇没有保护你吗?”
我咬着牙,将眼泪憋回去。
十岁眼盲腿断,让我遭受无数同龄人的议论和同情。
最严重的是刚上初中,学校里的大姐大看上沈遇,不满我能跟在他身后得到青睐。
她们将我堵在厕所,用恶臭的拖把塞进我的嘴,将我的头一遍又一遍按进马桶里。
是沈遇从天而降挡在我面前,逼她们退学,一遍又一遍向我说对不起。
他说:“悦悦,这一切本该就是我来承受的,都怪我贪玩害了你……”
可曾经无数次保护我的沈遇,现在也嫌弃我是累赘。
用最怨毒的话祈求我十岁那年不被警察找到,不再生还。
看到爸妈担心关切的眼神,我开口。
“爸,妈,我要和沈遇解除婚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