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世代都是赶山人。
婆婆第一次跟我进山，就被丈夫资助的贫困生放蛇咬伤。
我背她下山求援，转头又被丈夫推下抓野猪的陷阱。
两米深的坑底，我看着婆婆肿胀发紫的小腿心急如焚。
裴逾明却站在上面冷笑：
“冉冉好心放生，你妈跑来碰什么瓷？知道自己没几年活头就想讹人是吧？真不要脸！”
“你妈多大她多大？难道还要因为这点事让她背上案底吗？”
“只要你妈给冉冉跪下道歉，写好悔过书承认是她的责任，我可以考虑明天早点来接她！”
原来她以为坑底的人，是我妈。
可他知道婆婆停止呼吸后却哭着跳下蛇坑，说什么也要争取一线生机。
第1章
“跪下道歉？你想让谁跪？”
我强撑起身，难以置信地看向裴逾明，“这可是咱妈！”
猝不及防摔下两米深坑，我眼前一黑，全身骨折一样疼得厉害。
婆婆压在我身上，小腿高高肿起，呼吸越发急促。
他不耐烦地撇过脸，一眼都不愿多看：
“知道是你妈！除了你妈，这种衣服有谁会穿！”
“赶紧给冉冉跪下道歉，做错事就该付出代价，你妈也不例外！”
我怔愣住。
不过是一件民族特色服饰，他竟然就凭这个把婆婆当成了我妈。
难道这就是他对我妈的态度吗？
心脏像是被人用力攥住，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孙冉冉扑进他怀里委屈哽咽：
“明哥哥，我只是想通过放生替叔叔阿姨祈福，为什么瑜昕姐姐要故意为难我？”
“她是不是讨厌我啊？都是我不好，只会给大家添麻烦。”
裴逾明狠狠剜了我一眼。
回过头时目光瞬间软下来，轻轻拍着孙冉冉的后背，语气是我从未听过的温柔。
“别乱想，不是你的错！我一定让她和那个老不死的给你道歉！”
看着他们相互依偎的背影，我只觉胸口发堵。
直到婆婆微弱的呻吟，我红着眼扶她坐起来，帮她绑紧腿上布带，尽量延缓毒发。
“妈你别担心，我带了草药，只要到医院打了血清就没事了！”
“千万不要睡，再坚持一下！”
婆婆气若游丝：
“我都听到了，是我没教好他，让你和亲家受委屈了。”
“你先自己找路出去，再找人来救我。”
她太过虚弱，几句话说得磕磕绊绊，像是下一秒就要背过气去。
我鼻尖酸涩，拼命摇头。
婆婆资助我十年，从初中到大学，是她托举我走出大山。
这里常有野猪和狼出没，以她现在状态，我怎么能丢下她？
从赶山的篮筐取出草药，捣碎敷在吸过毒血的伤口。
上面传来细碎的说笑声：
“明哥哥，瑜昕姐姐她妈那个土掉渣的样子，哪儿能跟阿姨比？你平时真喊得出妈吗？”
“什么东西也配当我妈，我从来没喊过。”
孙冉冉的笑声响亮得刺耳，裴逾明又补了一句：
“真搞不懂乡下人的想法，反正我是绝对不会让我妈穿成这样跑山里来喂野猪的，谁敢这么对我妈，我扒了他的皮！”
脑子里嗡嗡作响，后面的话我都听不清了。
原来他是这么看我们一家的。
裴逾明大概忘了，就是他口中的乡下人给他寄去山货补品，让他摆脱多年都查不出病因的头痛。
甚至婆婆也央求我带她来长长见识。
但我突然就没了争辩的欲望。
婆婆无力地捏了捏我的手，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眼上面，却看到裴逾明居高临下扔来纸笔。
我瞥了眼，是悔过书。
上面把孙冉冉放蛇咬婆婆，说成是婆婆自己激怒蛇群被攻击。
还要求婆婆赔偿孙冉冉的精神损失和误工费。
简直离谱。
见我不吭声，他缓和了语气。
“知道错了就签字道歉，跟冉冉跪下认个错，以后还是一家人。”
不等我说话，婆婆撑着一口气直接撕碎那张纸：
“裴逾明！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畜生！”
听到婆婆的声音，裴逾明瞳孔骤缩。
“这声音怎么那么像我妈？”
他的视线被层层树枝挡住，看不清婆婆的脸。
孙冉冉俏皮地抱起他胳膊：
“哪有声音？明哥哥你说会不会是野猪的叫声？”
“再说阿姨不是在国外吗？，怎么可能出现在这。”
裴逾明疑惑地拧起眉头，顿了顿确认没有任何声音后，长舒了一口气：
“也是，肯定是我最近太累的幻觉。”
我根本顾不上他们。
就在刚刚，婆婆突然捂住心口说不出话，半边身体都变得瘫软。
神经毒素开始扩散了。
“裴逾明，妈被蛇咬伤已经一个小时了，你真的要眼睁睁看她死在这吗？她可是你亲妈！”
他冷哼一声：
“坑蒙拐骗的话你们乡下人真是张口就来！我妈在国外出差还没回来，怎么可能跟你跑来这穷山沟？”
婆婆知道我回家探亲，临时改了机票和我一起，根本没来得及告诉裴逾明。
谁想到他会出现在这。
我咬咬牙，继续收紧婆婆腿上的止血带，重新换了遍草药。
只剩三个小时。
再没有血清，她就会没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