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我的贴身丫鬟小环哭着来给我送饭。
隔着牢门，她泣不成声：“小姐，我该怎么办？那天您让我送信给七王爷，我不该去的，不去我就能守着小姐了……”
我嘴里发苦，连饭都咽不下去。
如今我偌大的周家，竟只剩一个小丫鬟在外面奔走。
“去城外菩萨庙，挪开第六块地砖，把里面的东西交给七皇子就能救我，切记切记。”我压在她耳边，小声低语。
接下来几日，酷刑连日不断。
我十指被一段段砸碎，身上到处都是用刑留下的恐怖伤疤。
“周小姐，你还不肯说？不过是几本密账而已，你何必呢？”
我虚弱的摇头，就算我死，也不可能用我周家最后的骨血，给赫连承铺路，哪怕是一寸一厘。
狱卒拿着烧红的烙铁，不忍地别过头。
“夫人，别怪我们。”
烙铁猛的按在我身上，我疼的仰起头，尖锐的叫声，穿透整个天牢。
又过了几日，赫连承来了。
他小心翼翼把我从刑架上放下来，看我的目光，炙热又仿佛带着深情。
“阿宁，我给你带了新衣，你把身上的牢服换了吧。”
“别恨我，现在皇上已十分信我，只是朝中突然出现了对我不利的声音。阿宁你把密账给我，等我封侯拜相，定会风风光光，再娶你一次。”
这是我第二次听见他这样说。
恍惚间，我几乎以为他还是那个我深爱的承郎。
我颤抖打开锦盒，拿出里面的衣服。
一层薄如蝉翼的红纱，和几条叮当作响的细链，彻底泯灭了我幻想。
这是最低贱的胡人舞女才会穿的服饰。
屈辱和愤怒，像岩浆一样在我胸中迸发。
我抓起那件“衣服”，狠狠地砸在他脸上。
“赫连承！你做梦！”
“我就是死，也绝不会穿这种东西！”
他被我砸得愣住了，随即握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将我的骨头捏碎。
“晚宁，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
“我只是想给你更好的！只要我们登上高位，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重娶你一次，给你无人能及的十里红妆！”
我看着他状若疯魔的样子，只觉得无比恶心。
到了这个时候，他还在用这些虚无缥缈的谎言来欺骗我。
我无力的冷笑。
“赫连承，你的十里红妆，还是留给你的公主殿下吧。”
“我不稀罕。”
第二天，楚云曦来了。
她蹲下身，上下打量着我：“来人！把昨日送来的衣服给她换上！一个罪奴，还敢挑三拣四？”
几个狱卒上前，把我狠狠按住，任凭我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
“滚开！”我厉声喝道。
楚云溪一脚踹在我小腹上，看着我蜷缩痛苦的样子，她笑容越发得意。
我被强行换上那套衣服，趴在冰冷的地上，五脏六腑都像移了位。
当天晚上，赫连承第三次来到天牢。
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蹲下身，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与他对视。
“周晚宁，你爹的身体，可熬不住几轮大刑。”
“只要你把密账交出来，我保证，留他一个全尸。”
我目眦尽裂：“你这个畜生！”
他猛的起身，一脚踢翻了旁边的水盆：“不知好歹！我已经请了酷吏。”
“你现在不说，待会儿，怕是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牢门被重重关上。
我听到门外，他吩咐狱卒准备刑具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牢门再次被打开。
但进来的，不是酷吏，而是七王爷萧景琰。
他蹲下身亲手扶起我：“周姑娘，你受苦了，赫连将军通敌叛国的罪证，本王已经收到了。”
我听见，他身后亲兵高声唱喏：
“奉旨，提审周氏一干要犯！”
眼泪终于决堤。
萧景琰把一件黑色大氅，轻轻披在了我身上，屈尊将我抱在怀里。
恍惚间，我听见了他一声轻叹：“若你当初先遇见的是我就好了……”
赫连承带着酷吏返回时。
一眼望到底的死牢，已经空空如也。
本该烂肉一样，躺在地上的我不见了。
只有还未干涸的血迹尤为刺眼。
“阿宁人呢？”
他的声音低的像淬了冰一样。
“被……被七王爷接走了……”狱卒的声音，他根本没听见。
而是把目光落在枯草堆上。
上面静静躺着我的和离书，和七王爷的调令——审理将军赫连承通敌谋逆一案。
他捏着两张纸，蹲在那手抖的无法控制。
笑声很轻，很哑。
“周晚宁，你好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