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我刚起身，就听见前厅传来一阵喧闹。
是裴景淮回来了。
我心中没有半分波澜，甚至懒得起身去迎。
这三年来，他回府的次数屈指可数，每一次，都伴随着对我的新一轮羞辱。
果然，没过多久，管家便领着一脸为难的丫鬟进了我的院子。
“夫人，将军……将军请您去前厅一趟。”
我慢条斯理地梳理着长发，淡淡地问：“何事？”
丫鬟低下头，不敢看我：“将军说……说要宣布一件大事。”
我心中冷笑，所谓大事，无非是与殷秋玉有关。
等我到前厅时，裴景淮正与殷秋玉并肩而坐。
他穿着一身玄色劲装，衬得面容愈发冷峻。
而殷秋玉则是小鸟依人地靠着他，见我进来，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的挑衅。
裴景淮见我来了，连眼皮都未抬一下，声音冰冷：“戚月，过来。”
我依言走近，他身边的下人们看我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和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今日叫你来，是有一事要宣布。”
裴景淮终于看向我：“秋玉她无名无分地跟了我许久，受了诸多委屈。”
“我决定，择日将她抬为平妻，与你平起平坐，你要好生与她相处。”
噗通一声，殷秋玉立刻跪了下来，泪眼婆娑地拉着裴景淮的衣袖：“景淮，万万不可！”
“姐姐她已是心中不快，我怎能再与她争夺名分？我只求能陪在你身边，哪怕做个无名无分的婢女也心甘情愿。”
她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周围的下人无不感动，看向我的眼神更加不善，仿佛我就是那个容不下人的毒妇。
裴景淮心疼地将她扶起，柔声安慰：“你就是太善良了，才会处处受人欺负。”
“此事我已决定，不必再说。”
说完，他转向我，语气陡然变得严厉：“你身为正妻，当有容人之量。”
“从今日起，你要好生侍奉秋玉，以弥补她这些年所受的委屈。”
我静静地看着他们一唱一和，只觉得荒唐又可笑。
“如何侍奉？”我问。
殷秋玉怯生生地开口：“姐姐，我……我不敢劳烦姐姐。”
“只是……只是我自小体弱，近日双脚总是冰凉，大夫说需日日用热水泡脚按摩……”
她话未说完，裴景淮便接口道：“那便由你来做，每日戌时，去别院为秋玉奉茶洗脚，直到她身子好转为止。”
让我这个正妻，去给他的外室洗脚。
我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我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一丝一毫往日的温情，却只看到了刻骨的冷漠。
那晚，我回到房中，铜镜里的自己又出现了。
我将今日之事一并道出。
她哭红了眼，不甘地问我：“裴哥哥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忘了那年桃花树下，他送你同心结时说的话了吗？他说此生此世，心里只有你一个人的！”
同心结……
我麻木地从妆奁最深处，拿出那个早已蒙尘的红色同心结。
这是我最后的念想，是我在无数个寒冷的夜里，支撑自己活下去的唯一一点暖光。
“他没忘。”我对着镜中的自己，一字一句地说：“他只是不爱了。”
“不，我不信！”镜中的她激动地摇头。
“定是有什么误会！你去找他问清楚！把同心结拿给他看，他一定会想起来的！”
哪怕听到所有的事情，铜镜中的戚月还是不甘心地劝着我。
也是，听故事，远不及亲身经历来得痛彻心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