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玫瑰的荆棘

    腐朽老旧的小区出现一具尸体,死者是男性。
    死前遭受过侵犯,但身上没有挣扎和反抗的淤青。
    无法确定是生前性侵,还是死后性侵。
    我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侵犯他的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
    而是一条狗!!!
    1
    (咕噜~)
    我又被饥肠辘辘的肚子给吵醒了。
    我费力的掀起眼皮,睁开眼便是一片绝寂的黑暗,我像是只无助的宠物,被关在一个密不透风的黑箱子内。
    我叫韩筱雪。
    是个富二代,还是个兢兢业业的心理医生。
    可现在,我被我的病人绑架了。
    (咯吱,咯吱,咯吱。)
    生锈的铁门,被缓慢而艰难地推开。
    一盏不太亮的油灯,猝不及防地坠入我眼中,我反射性的紧阖双眼,还是感觉头晕眼花。
    等我缓过神的时候。
    我的病人,吴谢雨,已经将一盆溢出的白肉,端到了我跟前。
    微弱的火光跳跃在他脸上,照映出他扭曲的笑容。
    (饿了吧筱筱?快吃,快吃。)
    他的动作跟说出的话一样迫不及待,明明有筷子,他却赤手捏起一块肉就往我嘴里塞。
    我刚开始还庆幸,他终于要给我饭吃了。
    可没想到却是这种……
    恶心糜烂的肉腥,带着热腾腾的蒸汽,充斥卷入我整个鼻腔内。
    之前的饿意全在顷刻间,消失殆尽,胃里变得翻江倒海。
    (呕~)我咬着牙干呕了下。
    他依然坚持不懈地又捏起一块肉:(乖,筱筱不吃,会饿死的!)
    我整个人瘫软地如同一块烂泥,无法反抗。
    只能将嘴死死紧抿成一条直线。
    我思绪很清晰。
    前几天。
    吴谢雨父母的尸体还跟我一同待在这个密室里。
    可现在人不见了。
    还有隐隐约约的剁肉声。
    他手里的这盘肉到底是什么。
    恐怕不言而喻。
    但是,我并没有怜悯这对父母凄惨的结局。
    简而言之,出乎意外之外,却在情理之中。
    我接诊过很多患有心理疾病的人。
    但我能洞悉出,吴谢雨将会成为我职业生涯最极端的案例。
    他的父母曾向我叙述。
    吴谢雨从小就表现出,喜欢虐杀动物的倾向和嗜血的天赋。
    八岁的时候,他在巷子口杀了只老母鸡,甚至还当着众人的面喝鸡血。
    吴母说。
    这孩子逼急了,连他自己的血都割开喝。
    街坊邻居都很害怕和厌恶他,为此他们顶着闲言碎语被迫搬过好几次家。
    我通过走访发现。
    吴谢雨的父亲是个烂人,酗酒赌博,将家底都掏了个空,在家殴打家人发泄脾气,不在家的时候就是去找小三调情。
    出门在外,他的母亲是逆来顺受的性格。
    在外是个懦弱胆怯的妇女,到了家里就开始勃然大怒,对吴谢雨动辄打骂。
    两个月前。
    他的父母亲自带着他登门。
    当时我笑的和蔼可亲。
    (不用紧张,以后你可以把我当成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不善言辞的吴谢雨羞红又拘谨地低着头。
    支支吾吾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第二次为他治疗,他已经跟一个活泼的正常人一样,对我肆无忌惮地敞开心扉。
    作为他的心理医生。
    我很欣慰他病情有所好转。
    可谁知道……
    第三次他来治疗的时候是个雨天。
    他没拿伞,就跑了过来。
    头发和衣服都被淋湿。
    2
    我转头去卫生间,好心地替他去拿毛巾,出来的时候惊然瞥见,他诡笑地拎着一只鲜血淋淋的死兔子。
    (我把珍贵的东西都送给容容,容容可以喜欢我吗?)
    他语气癫狂又痴迷。
    (滴答,滴答~)
    温热的鲜血淌在洁白的地板上。
    刺目的扩散,曲折的蜿蜒。
    我屋内采光不好,每次雨天更是比以往阴暗,吴懈宇就这样蛰伏在黑暗中,成为蓄势待发的野兽,随时准备着将我撕扯成肉片。
    作为一个心理医生。
    我早已敏锐的察觉出他的不对。
    可是面对突发状况,我却只能跟个普通人一样,喉咙发紧,毛孔紧缩。
    (哈,哈……谢谢,礼物很特别,我很喜欢。)
    我本想干笑着,缓解这一触即发的凝重气氛,可他一声不吭的快步袭来,拿着一块黑布,使劲捂住我口鼻,将我迷晕。
    到现在。
    粗略算起,我被困在没有日夜颠倒的密室里,已经五天了。
    让我倍感煎熬的是,都五天了依旧没有人来救我。
    我知道。
    要想活下去。
    我得自救。
    (谢雨,我胃有些不舒服,我想喝点清淡的粥,可以吗?)
    我的嗓子沙哑至极,语调经过低声下气的委婉放轻后,听起来就像个怪异的恳求。
    他动作一僵,脸色融入黑暗中。
    我心跳猛地坠入冰窟。
    完了,他生气了!
    (我喝完粥,胃变舒服些儿,就会把这些肉全部吃完。)我立马小心翼翼的顺从补充道。
    吴谢雨眸里的火焰欣悦地跳了跳。
    (好。)
    他动作很快,也许只是给我温了碗剩饭,就急急赶了过来。
    我也顾不上嫌弃,狼吞虎咽地就吃了起来。
    只有吃饱了。
    我才有力气逃出去。
    我抽出些余光,瞥见他将一些东西拖了进来。
    血红嫁衣?白蜡烛?带着血痂的电锯?还有手术刀?
    (啪嗒!)
    我双眼僵直,孱弱的手悚然一抖,碗就不小心在地上四分五裂。
    他也没生气,语气轻柔地自问自答。
    (容容吃饱了吧?吃饱了我们就来结婚吧。)
    (听说很多儿媳结婚后,都会受到婆婆的欺负,我妈本来就挺嚣张跋扈的,所以结婚前我们先吃肉,这样你嫁进来就不会受欺负了。)
    (你看,我妈的肉是不是很肥,我可是把最好的都留给你了。)
    他指着之前盆里的白肉,笑容森然透骨。
    我鼻尖一酸,眼眶飙出泪光,嘴角僵硬地拉出一个牵强的笑。
    (哈,哈,哈,那剩下的东西都是做什么?)
    他狂喜的一一跟我解释。
    (这个蜡烛呢!是给筱筱纹身的,我要把名字纹到筱筱的背上,这样我们永远都不会分离了。)
    (放心,筱筱不会痛的,我早就在猪皮上练习过无数次了。)
    (电锯跟手术刀是来肢解筱筱身体的。)
    他漫不经心地把刀放在磨刀石上,(噌)的一下下,将刀磨的很锋利。
    我只感觉背脊冒出岑岑冷汗,一点点挪掖着身体,向墙角里躲藏,遮蔽住自己。
    站在他的思维角度来讲。
    他爱一个人的表达方式,就是杀了所爱之人。
    让爱意停留在最浓烈的时刻,才是最刻骨铭心的表达方式。
    我还不想死。
    我的未来,应该前程似锦。
    矛盾的心理又让我重振旗鼓,像只哈皮狗一样附庸着凑近他。
    (谢雨,你为了我们的婚事,费心操劳了很久吧?)
    他的眼神骤然变得委屈。
    像个小孩。
    我轻缓安抚地帮他按摩肩膀,让他放松警械。
    (我不会离开你的。)
    我顺势让他的头,躺在我的腿上,(谢雨你看墙上的影子,是不是很有意思。)
    他望了过去。
    灰扑扑的墙上,跳跃着小火苗的影子,像个在舞蹈的小精灵。
    (我很厌恶虚伪的他们,带我看病,只是因为他们老了,需要一个可靠的儿子,能为他们后半生养老送终。)
    (不过我也很感激,他们让我遇到了筱筱,我从来没有这么快乐过!)
    (我想娶筱筱,可他们不让,那天我就跟他们大吵了一架。)
    我摸出衣兜里的安神香囊,俯身,悄悄低语。
    (我都知道,你一定很疲惫,先睡一觉吧,睡醒后一切都会变好的。)
    我用语言和心理诱导,将他催眠后,翻出他身上的钥匙,急奔出暗室。
    囚禁我的是个地下室。
    我一路走上去,找到了个破旧的手机。
    有电量,有信号。
    我激动的紧握手机,反复确认地下室被反锁好后,才用颤抖的手指熟练的拨通一个电话。
    俞警官是我仅剩的希望了。
    3
    一年前。
    我跟俞警官是在良家包子铺认识的。
    我们俩人的口味惊人的相似,每次我们都能在各种小吃店碰面,一来二去也就熟了,成了交心过命的好友。
    (喂,你好。)电话接通了。
    我呜呜咽咽,语无伦次:(是,是我……我被绑架了,俞警官快来救我!)
    俞警官声音立刻严肃起来。
    (筱雪,你先别着急,能说下你具体所处的位置吗?)
    (这里人烟稀少,荒草丛生,我好像在一个废弃的烂尾楼里。)
    (好,我知道是哪里了,你先找个地方躲起来,我马上就到!)
    我挂断手机,拖着疲惫的身子,马不停蹄的远离这栋废楼。
    没一会,我就看见了不远处,打着灯光的警车驶来。
    我心头雀跃,登时想松口气,细嫩的脖颈就被架上了一把锋利的手术刀。
    吴谢雨将我劫持在怀中。
    一群全副武装的警车迅速下车,将我们团团包围。
    我看见俞警官隐忍的攥紧手中的枪。
    老队长举着扩音器劝阻协商道。
    (只要你放下武器,放开人质,我们可以答应你的任何要求。)
    吴谢雨气势汹汹,扯着嗓子大喊。
    (你们往后退!再逼我!我就杀了她!!!)
    我神经紧绷,心弦濒临欲断。
    双方对峙,剑拔弩张。
    (你们是不是不信?)吴谢雨被逼急了,浑身激颤,完全失控的一刀刺在我的肚子上。
    我头脑昏沉,眼前黑白场面在不断切换。
    吴谢雨的刀刃妄图想再实践一次。
    可惜被远处隐身的狙击手,打穿了手腕跟膝盖,狼狈倒地。
    (筱雪!!!)俞警官恰到时机的扑了过来,将快昏倒在地的我圈入怀中。
    4
    我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是在酒精刺鼻的病房内。
    (手机?)
    俞警官嗤笑了声,(刚醒就想着玩手机?)
    我接过他递来的手机,面部解锁,刚想给我爸报个平安消息,就看到了一个添加好友新消息蹦出来。
    (十年前的少女雪人案。)
    (我想复仇。)
    (我知道你能帮我!)
    最后还附着一张骨颤肉惊的新闻照片。
    (你是谁?)
    我心绪不宁,面色凝重的摁下回复键。
    (不舒服?)俞警官见我神色不对,急忙上前询问。
    我迅速摁灭屏幕,将手机倒扣在床上,眉目舒展。
    (没事,刚刚就是不小心牵扯到伤口了。)
    (其实心理医生是个高危职业,要不然,你以后还是跟我在警局里混吧?)
    俞警官帮我倒了杯热水,顺口好心提了个建议。
    我哭笑不得。
    (俞警官,你这是什么逻辑?按照严苛的数据统计分析,警察可比心理医生危险多了。)
    俞警官惶窘的摸了摸鼻尖,难为情的说。
    (警察是危险,但你跟我在一起后,我最起码可以第一时间挡在你面前,保护你。)
    我敛起笑意,眉眼变得认真。
    (好,我考虑下。)
    (明天还得上班,那我先走了,你有什么需求随时给我打电话,我随叫随到。)
    我拘谨的点点头,目睹俞警官离去的身影后,瞬间阴沉下脸。
    双眼迫不及待的窥向微信里的新消息。
    (我是她男朋友。)
    这年头的电信诈骗,唬人的方法还真是百怪千奇。
    (呵。)
    我鄙夷的轻笑了声,不假思索的将这个神秘人拉黑。
    手机就在这时候中了病毒。
    功能全部紊乱瘫痪。
    我明明点的拉黑,却莫名其妙通过了好友申请。
    ???
    靠!
    我气急败坏的将手机摔在了地上。
    一个月病愈后。
    我搭着俞警官的顺风车,去刑警队报道。
    住院期间,我被俞警官投喂的,是肉眼可见的丰盈起来,他同事见到我都调侃起哄。
    (哎呦,咱们嫂子被养的真好呀!)
    我刚想跟他们寒暄几句,就被忙碌的带到了案发现场。
    光鲜亮丽的绿藤市。
    藏着许多腐朽老旧的小区。
    纵横交错的电线将这块昏暗天地,捆的不见天日,同时也成为了最容易滋生罪恶的地方。
    警方立马封锁了现场。
    垃圾桶旁躺着一具安逸的死者。
    浓妆艳抹,打扮时尚,大冬天还裹着包臀裙。
    一个浅绿色女士包包里放着身份证。
    张欣芸。
    26岁。
    男???
    俞警官将身份证放入了证物袋,递给了旁边的警员,督促道,(去查一下。)
    我斟酌翻看他的双臂。
    皮肤下有一个显而易见的针孔,应该是第一次吸毒,像是静脉注射过量死亡,死亡时间在48小时内。
    死者的确是男性。
    还遭受过侵犯,但身上没有挣扎和反抗的淤青。
    无法确定是生前性侵,还是死后性侵。
    我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侵犯他的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
    而是一条狗!!!
    在死者下体,我心细如发的找到了根粗糙的白色狗毛,小心谨慎的将它放入了证物袋。
    俞警官(啧)了声,凶手可真够变态的!
    (俞警官,这里发现了现金。)
    高呼声从另一头传来。
    我跟俞警官都快步走了上去,看见这么多钱都傻了眼。
    一共是五叠刺眼的红钞,外面用暗红的绸带包裹的严严实实。
    其中四叠各是10万元,剩下的一叠是1万元。
    总共是41万。
    (啊啊啊,我的女儿啊!)
    一个穿着貂皮大衣的中年女人,死白的脸上狰狞着痛苦,想飞冲过警戒线。
    旁边的警员奋力低拦,满脸歉意。
    (不好意思俞警官,死者家属情绪有些激动,我马上带她离开。)
    我轻笑了下,用胳膊肘撞了下俞警官。
    (好巧呀,怎么是她?)
    5
    早晨,我跟俞警官在包子铺“吃瓜”。
    几个碎嘴大妈在聊家长里短。
    张欣芸可是她们这一带儿出名的“美女”,每天打扮的花枝招展,晚上出去白天回来,没个正经工作。
    前两天这人还不见了,跟他二叔伯玩禁忌之恋,家里不同意,俩人就私奔了。
    哪知,正主的妈妈碰巧就在这儿。
    女人狠厉的拽住大妈们的白发。
    欣芸可是她的乖乖女,怎么可能做出那种罔顾人伦的事情。
    欣芸一定是被他二伯绑架了。
    他二伯可是十里八乡的臭名昭著。
    女人说到这里,失魂落魄的松开大妈的头发。
    转头栽在椅子上,骂骂咧咧开始吐槽警察。
    俞警官也回想了起来,他示意让警员住手,自己两步上前。
    (你好,是死者的家属吧?等会麻烦跟我们去做下笔录。)
    女人眼珠愕大,泪流满面,急切的拉住俞警官。
    (警官,那不是我女儿的尸体,对不对,告诉我,我女儿没死。)
    俞警官正颜厉色,严谨的说:(死者是男性!)
    (那是我女儿,女儿,女儿!!!
    女人咆哮。
    俞警官呼了口浊气,也不争不辩了。
    (好,死者是张欣芸。)
    女人直接白眼一翻,承受不住打击,昏厥在地上,被救护车送到了医院急诊。
    我跟俞警官回了警局。
    俞警官派了一个人去走访调查做笔录,又派了两个人去追查张欣芸的二伯,张铭的下落。
    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凶手。
    只是查找张铭的警员还没回来。
    下午,我们接到了一处匿名举报,毫不费力的找到了张铭的碎尸。
    我们开了两个小时车,才到了偏僻的小山村。
    这户人家,光明正大的摆着两个,半个人高的瓦罐。
    家主是个身躯佝偻,风烛残年的白发老人。
    俞警官揭开盖子后。
    我偷瞄了一眼,跑到杂草旁止不住的呕吐起来。
    一堆肉块,抹上了盐巴,杂乱无章的堆在罐里,瓦罐的底部同样有五叠现金。
    (你要是不舒服,我就先送你回去吧。)俞警官贴心的帮我顺了顺背,递给我一瓶矿泉水。
    我漱了漱口。
    (没事。)
    俞警官不放心,又跑去村里的小卖部买了袋酸梅,塞进我手里。
    老人当场伏法认罪,被我们铐起来,带回了警局。
    可是一个走路都要拄着拐杖的老人,真的有将人碎尸的力气和精力吗?
    我通过检测化验发现,这些肉块是两个人的尸体。
    一具是张铭。
    一具是不久前才报的遗失人口,王启超!
    案件偶然性的一环套一环,像个雪球越滚越大。
    我顿足失色。
    去找俞警官商量。
    (我感觉这个案件,不简单!)
    我把屏幕摔的四分五裂的手机拍在桌上,翻出一个月前的聊天记录,点开(少女雪人案)的新闻报道。
    里面的四个犯罪少年,意外的触目惊心。
    张溪云(现名张欣芸)
    王启超。
    赵立沉。
    还有一个,是现在被关在监狱的吴谢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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