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病快烧死了，我的父母仍在外潇洒旅游。
我打电话求爸妈回来的声音，被录进了妈妈拍的视频里。
这个视频竟上了热搜。
评论区清一色骂我不懂事，并调侃父母是真爱，孩子是意外。
后来我父母生病求我回去照顾她们，我又被网暴成了不孝子……
1
从有记忆起我就没怎么见过我父母，起初家里有个保姆梅姨照顾我。
见我不被父母在乎，照顾我很敷衍，给我的饭都是吃她剩下的。
我生病了她嫌麻烦从不带我去医院，听到最多的一句话便是：
“你要挺不过去，就说明你该死，人的命啊，都是注定的。”
有次我实在熬不住，高烧惊厥浑身起红疹，吓得拨通了妈妈电话。
我哑着嗓子费力挤出一句：
“妈我病了，你和爸爸回来看看我好不好？”
对面传来我爸的质问：
“老婆谁啊？半夜打电话过来？”
我妈说：“是孩子。”
“啊？哈哈……我都忘了我们还有个孩子！”
我爸在电话那头尴尬大笑，笑声像锋利的冰锥刺得心脏冰冷生疼。
我一直以为爸妈只是不爱我。
没想到是压根不记得有个我！
梅姨听到我打电话的声音，以为我在向爸妈告状，她气得咬着牙恶狠狠地拿棍子打我。
边打边骂：“小贱人，你竟然敢告状，老娘要是丢了饭碗，第一个先弄死你撒气。”
她嘴里吐着不重样难听入耳的话，抓着我头发往茶几上撞。
疼得我撕心裂肺嚎嚎大哭，我抓住她裤脚拼命给她磕头，求她饶了我。
可我越是求饶，她打得越狠！
她那双细长的老鼠眼散发恶毒精光，一副不把我打死不罢休的架势。
直到我被她打到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发现我还躺在冰凉的地上，梅姨坐在沙发上淡然地嗑着瓜看着电视。
余光瞥我一眼道：
“小贱蹄子没死就起来，死去把衣服洗了。”
我真的被她打怕了，她说话我不敢反抗，只好忍着疼痛去洗衣服。
她敢这么肆无忌惮虐待我是有原因的，我没有爷爷奶奶。
爸妈是两个丧亲家庭组合在一起的，爸妈不关心我，我也没有隔辈亲人替我撑腰。
我时常在想，是不是因为爸妈没有体会过亲情，所有才会对我这么漠不关心？
在梅姨时不时虐打的环境里，我小心翼翼地活到了十岁。
这天，我父母环球旅游回来了。
望向眼前陌生的两人，我既开心又害怕。
开心以后再也不用遭受梅姨的虐待了，又害怕面对爸妈，因为太过陌生不知道该怎么相处。
说来也荒谬，除了偶尔在爸妈网络账号视频上偷看两人模样，这次算是我从有记忆起，第一次在现实里看清爸妈的长相。
妈妈瓜子脸眼睛很大，水红色的长裙包裹着苗条身材，比视频里还要漂亮，爸爸皮肤有些黑寸头但是个子很高。
爸爸看向妈妈的眼神温柔充满爱意。
妈妈也是如此。
而当爸妈看向我时……眼底的爱意转瞬即逝，双双拧紧了眉目。
梅姨瞳孔一震，以为爸妈是看我被她养得瘦小营养不良心疼要找她麻烦，赶忙走到我身边开始假装对我好。
过了半晌，爸爸忽然开口：
“你是哑巴吗？看见你妈妈和我怎么不喊？”
爸爸严厉的呵斥响彻客厅。
梅姨立即松开抱住我的手，嘴角噙着一抹看好戏的神色。
我呆滞地愣在原地，见我不说话，爸爸越来越气。
气氛压抑到落针可闻。
爸爸抬起手朝我挥来。
2
耳畔迎来掌风，许是常年被梅姨虐打，我条件反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拼命给爸爸磕头。
嘴里嘟囔着：“求求你，别打我。”
因我忽地下跪，爸爸的巴掌落了空。
抬眸之际能看出爸妈怔纳的表情，我吓得赶紧跑到房间把门反锁。
没过一会客厅里传来爸妈的讨论声：
“这孩子怎么看起来像个痴傻？眼神也阴鸷，该不会是个反社会人格的障碍者吧？”
“梅姨啊，这孩子平时也是这样吗？”
我听见梅姨说：
“不瞒先生和夫人，小琳这孩子是我带过最吓人的孩子，有好几次晚上我醒来的时候看见她拿着刀站在我床边，目光凶狠地死死盯着我。”
我妈听后吓得都有了哭腔，不断责怪着我爸：
“都怪你，说生个孩子养老，这种玩意怎么养老？万一以后杀人我们也得跟着倒霉！”
爸爸叹着气无奈地安慰着妈妈。
我鼻子酸溜溜的，眼睛里布满了水雾。
我想冲出去和爸妈说我不是痴傻障碍人格，我学习可好了。
可想起生病时，爸爸说差点忘了还有个孩子，现在又说生我只是为了养老。
我便停下了呼之欲出的脚步。
由于梅姨的添油加醋，本就不关心我的爸妈更加讨厌我了。
或许是觉得我没了投资的必要，索性给梅姨也辞了。
不过我好开心啊，以后再也没人打我了，我终于可以好好学习了。
但是梅姨不愿离开，破口大骂：
“你们家孩子就是个变态，小区里的流浪猫都是她掐死的，还差点杀了我。让我走也行，得加精神补偿费，不然我拿着喇叭出去喊你家有个小变态。”
“没有，我没有掐猫。”
我开口反驳，话语刚毕，脸上迎来重重一掌，妈妈生气的大喊让我闭嘴！
最后给了梅姨一笔补偿费她才离开。
可梅姨并没有放过我。
次日，我出门去买铅笔，小区里的人带着孩子用异样的眼神打量我：
“她就是10栋那个变态，你们记住以后千万不要和她玩。”
有两个看起来和我同岁的小孩，往我身上扔小石头：
“坏小孩，杀人犯，死变态。”
我看了她们一眼，她们父母吓得赶忙把她们拉走，好像我会吃人一样。
我边走边迟疑觉得她们莫名其妙，小区里用异样眼神打量我的人越来越都多。
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直到我出小区门，看见小区大门口公示墙上的传单。
上面映着我面目狰狞手里掐着血淋淋死猫的照片。
乍然一看真像个变态，如此恐怖骇人的表情在一个十来岁小孩子脸上显得诡异又阴森。
像极了来自地狱的小恶魔。
我心里想，P图P的一点也不专业，一看就很假啊！
但是这些足够让不了解真相的人们炮轰辱骂我。
毕竟人们只愿意看见他们看见的。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掐猫事件传到了学校。
同学们看见我像是看见了恐怖分子，对我趋之避远。
无所谓，反正我也不奢望能有人喜欢我。
回到家我妈怒气地坐在沙发上，爸爸拍着妈妈后背安抚。
“滚过来跪下。”
我垂下头，走到沙发边跪了下去，妈妈拿起桌上的烟灰缸往我头上砸：
“畜生，我和你爸的脸全被你丢光了，我怎么出生你这个败类！以后让我们怎么出去见人？”
眩晕感冲击着我大脑，眼前流下温热的鲜血，视线变得有些模糊，晕倒前听见爸爸说：
“老婆手没打疼吧？别气了，就当没这个孩子，气坏身体不值得。”
眼角的泪润湿了地板和头发，醒来后冷月透过客厅窗户折射在我泛白的脸上。
我抹干眼泪开始写作业，只有写作业我才能不胡思乱想。
以前梅姨打我，第二天我洗衣服做饭她就会稍微开心点，于是我一早开始做早餐给爸妈吃，等爸妈开心了，我就好好解释我其实是被诬陷的。
等到我快上学了爸妈还没起床，于是我小心翼翼敲房门，里面传来爸爸的怒吼：
“滚，不孝女，一大早吵你妈睡觉！”
“别，我没那样的女儿！丢人！”
我哽咽在门前，脚像是被什么东西定住了，举步艰难。
我在想，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让爸妈这么讨厌我？
在讨好的希冀破灭前，等待我的是更大的冲击。
3
教导室里我被一个学生家长劈头盖脸地指着鼻子骂。
原因是我和同班一个叫张伟的男孩打架了。
他经常欺负我，撕我作业还拿打火机烧我头发。
这次张伟冤枉我，说我偷了他的零花钱，还把他养在书包里的小仓鼠弄死了。
老师并不相信我，毕竟在老师和同学眼里，我是个有前科的孩子。
班主任一直让我给张伟道歉，叫我请家长过来。
张伟的妈妈狠言说不把我开除这事情没完。
我打爸妈电话没人接，学校说给我一天时间请家长来再解决。
我胆战心惊地回到家，害怕爸妈知道我打架会更加生气。
害怕爸妈一生气万一不要我了该怎么办？
我怯懦地打开门，家里空空如也，我走到爸妈房间发现爸妈的衣服和生活用品全都不见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有个不好的念头冒了出来。
爸妈可能不要我了。
转念一想又或许爸妈出去旅游呢，像以前一样。
但是这次我内心很慌乱。
我不停拨打爸妈电话皆是无人接听。
我跑到小区外寻找，期盼能看见爸妈的身影。
路过街市卖家电门口时里面的电视播放着一条广告。
说，世上没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
于是我惶恐的心得到了片刻安慰。
渐渐，天黑了，夜也深了。
爸妈还没回来。
我给爸妈发了条短信：【老师说明天请家长，爸，妈，你们能来吗？】
我小心翼翼将手机握在手里睡着了。
醒来后看着手机无消息的界面，渐渐感到心凉。
到了学校张伟妈妈牵着张伟站在校门口等着我。
“你这个小偷，没父母教的东西，你爸妈呢？”
“不给我儿子一个说法，你这书也别想念了？你爸妈电话多少？”
张伟妈妈尖酸刻薄提着我衣领翻找我手机，班主任路过制止了她的行为。
去往教导室的路上，我望向张伟妈妈紧紧的将张伟保护在身边的模样，突然觉得她好像也没那么坏。
她只是很爱她儿子，哪怕她儿子在说谎，但是她信任她的孩子。
这是我从未拥有过的。
那一刻我好嫉妒。
教导室里我仍期待爸妈能回我信息，我全神贯注摸着口袋里的手机。
以至于张伟妈妈和班主任在聊什么，我完全没听清，只听见最后结束时班主任说：
“打你爸妈电话没人接，如果你爸妈明天还不来处理，我只能去你家进行家访了！”
张伟妈妈带着张伟嘴里碎碎骂着我走了出去。
下课上厕所，在教学楼拐角我听见了张伟的声音，还有两个同班男生，其中一个叫梅源的男生说：
“张伟你放心吧，谁也不知道小仓鼠是我们玩死的。”
张伟说：“万一陈琳爸妈来保她怎么办？我们的计划还有用吗？”
“放心我听我妈妈说过，她父母对她厌恶至极，绝对不可能来的。”
梅源是梅姨的儿子，和我同班。
听着他们三人左一言右一嘴我算是听明白了。
他们让张伟来诬陷我，为的是好敲诈我，让我给他们零花钱。
张伟走出来视线和我对上，他明显地怔愣了下，一副没想到我会站在这里的诧异表情。
他重重地拖着我的手，一把将我拽到拐角，威胁说：
“陈琳你偷我零花钱这事，只要你答应每天按时给我钱，我就让我妈妈不再来闹。”
我咬着牙瞪着他。
“如果你不给我，我就让我妈妈天天来闹，让你念不下去，你自己可要想好了。”
张伟说完，梅源故意往我肩膀上撞，在我脚上啐了口唾沫：
“没人要的贱玩意，敢害我妈丢工作，迟早整死你。”
我愣了愣，不敢相信这么恶毒的话，是从十岁孩子口中说出来的。
他们三人围住我朝我步步逼近，我吓得猛地上去狠咬张伟一口，趁他后退的空隙，我赶忙逃了出去往教室跑。
晚上我拿出自己以前存的零用钱准备给他们。
结果第二天，张伟死了。
4
张伟尸体是在学校男厕所里发现的，死状很惨，脸部被塞进坐便池里。
浑身散发着尿骚味。
张伟妈妈到学校看见张伟尸体歇斯底里哭得坐在地上直抽搐。
她听梅源和卢飞说我昨天咬了张伟，转而目光凶狠看向我，要杀了我。
认定是我杀了她儿子。
梅源卢飞和警察说只有我和张伟有矛盾。
我看见梅源和卢飞彼此诡谲的相窥。
张伟妈妈疯了般朝我冲来，要杀了我给她儿子偿命，还好被警察及时遏制住。
事情闹大了警方当着我面联系到我父母，手机按了外扩。
我爸妈说：
“那畜生不是我们的孩子，我们早和她断绝关系了，她杀人放火都和我们没关系。”
电话挂了。
再打关机了。
一直哭闹要杀了我的张伟妈妈听到这句话怔在原地，不可思议地看着我，眼底的恨意掺杂着几分可怜的神色。
我垂下头，眼泪模糊了视线。
过了良久。
我抬起头，对警察说：
“我没有偷张伟零花钱，也没有弄死他养的小仓鼠，更加没有杀张伟，他的零花钱被他自己花了，他的小仓鼠被他和梅源还有卢飞玩死了。”
话说完后张伟妈妈和警察纷纷看向梅源和卢飞。
或是年纪小的原因，他们心虚露怯的表情，被警察和张伟妈妈捕捉到了眼里。
大概过了半个月，张伟案件结束了。
我摆脱了嫌疑。
只知道最后好像是梅源家人和卢飞家人跟张伟妈妈进行私了。
这还是我偶然听见班主任和老师聊天才得知的。
我听得不是很清楚，隐隐听到班主任说：
“张伟这孩子的案件证据不足，没有铁证指向和梅源卢飞有关系，再说就算是他俩害的，他们年纪小，未成年杀人也不受刑事责任啊！可怜了张伟那孩子！”
没过几天，梅源和卢飞就转学了。
那天体育课，我在操场边坐着，我坐的地方离男厕所不远，感觉屁股下面好像有什么硬物硌着我。
移开一瞧，是个长方形类似笔的铁物。
我不知道是什么，觉得稀奇，便随手放进了口袋里带回了家。
我的生活似乎回归了平静，只是爸妈不要我了，学费和生活费成了难题。
我也不嫌丢人，每天放学来回路上捡起了纸盒瓶子卖。
转眼我十二岁了。
别的同学都在长个，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营养不良还是怎么回事一直不冒个。
再开学就要上初中了，但是我不想继续读了。
我没钱交学费。
捡垃圾的钱只够我勉强活着吃饭。
有次出去捡垃圾，在二小门口遇见了张伟妈妈和梅姨好像在打架，老远我便听见张伟妈妈大骂：
“不管你儿子转学到哪里我都不会放过你们，还我儿子命。”
这样看来她们好像并没有私了。
从二小回去路上我迎面碰上了张伟妈妈，她披头散发脸上毫无气色，看起来颓废苍老不少。
我们相互对视，她目光落在我手里提着的垃圾袋上，眸子里是我看不懂的情绪。
我垂下头从她身边经过，回去路上总感觉身后有人跟踪我，猛地转头又空无一人。
渐渐，我好像接受了爸妈不要我这件事，只是有时深夜醒来我会点开妈妈的账号看爸妈最新更新的视频，最近的一个视频里是妈妈在医院里拍的。
点开后我怔住了。
妈妈怀里有个刚生出的婴儿，爸爸在旁边开心地说要给儿子取什么名字好。
缓了还好半晌我才知道我有弟弟了。
看着视频里爸妈满眼爱意欢喜地逗着弟弟，我鼻子酸得很。
爸妈从来没这么对我笑过。
或许，我就不该活着，是不是我死了？
爸妈才能回头看看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