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
倒不是两人警觉。
而是这事本身极不合常理。
马车要去的地点是江边会场,按理说,这一路赶热闹的人应该不在少数。
所以正常情况下,外面应该到处都是路人的议论声才对。
可现在……
“那个……车夫大哥,小弟突然尿急,麻烦你停一下车。”
车窗打不开,没法观察外面的情况,唐风准备先试探一下前面的车夫。
这不试还好,一试……车夫非但没有停车,反而几鞭子抽在马身上,速度更快了。
“果然有猫腻,停车!再不停下,小爷可滋你身上了。”
唐风勉强站稳,刚准备上前去掀帘子,林烟儿已经先他一步掠了出去。
只听一阵灵蛇吐信的嘶嘶声,仿佛十几把软剑同时刺破空气的锐响。
马车外面,那车夫率先发出一声惨叫,旋即便是马匹惊慌的嘶鸣。
紧接着。
是刀兵碰撞的急促声响,前后还传来几声闷哼和惊呼。
双方打斗来得快,去得也快。
一阵剧烈的颠簸过后,马车终于停下来,外面打斗的声响也随之迅速消失。
唐风和玲珑被晃得七荤八素,强忍着恶心走出车厢,才终于看清自身的处境。
眼下他们的马车,正处在一条长长的暗巷里,四周围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车夫不见了。
身后明月楼的众人也不见了。
“小姐,刚才发生了什么啊?”
玲珑看着地上的几处新鲜血迹,吓得捂住了嘴巴。
唐风接过话:“很明显,我们被人算计了,有人故意引我们来这,好埋伏我们。”
“没错。”
林烟儿转过身,将擦拭干净的软剑别入腰带,重新跃上车辕,敛去一身煞气:
“连同车夫在内,对方一共有十人,可惜这伙人身手一般,都被我打跑了。”
“他们现在每个人都受了伤,应该是不敢再追来了。”
卧槽,早知道这妞会武功。
没想到,一个打十个居然还能赢。
这哪是大腿,这是少女叶问啊!
“不愧是林女侠,呃,你应该没什么事吧?”唐风关心地问了句。
“几个蟊贼而已,还伤不了我。”
林烟儿并没有当回事,轻叹一声:
“可惜,他们逃的太快,加上我对这附近也不熟悉,不然,没准能抓一个问出他们的目的。”
“小姐,唐公子,别管什么目的了,咱们再不去会场,只怕就要来不及了。”
这时,玲珑指着西山落了一半的日头忽然插嘴。
“卧槽!”
“糟糕!”
唐风和林烟儿双双变了脸色。
这次花魁大会,据说有大人物到场,为了安全,礼部那边破例规定了入场时间。
一旦超过酉时两刻,约莫是七点半,不管是谁,都不允许再进去。
“来不及了,快!我来驾车,咱们先赶往会场再说!”
事态紧急,唐风不由分说地用力一勒缰绳,强行调转马头,旋即狠狠一鞭子抽下去。
“驾!”
下一秒。
马车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绝尘而去。
等离开巷子,唐风才发现,这里竟是京城的最东边,位于东城墙脚下的一处民坊。
而会场所在的莫愁湾,却在西北方向的城郊。
两者之间,隔了不下二十余里。
就算骑马,也得跑上半个多小时。
可现在,已经临近酉时一刻。
日了,刚才那伙人不会是故意拖延我们的吧?
如果是,又是谁指使的?
江月蝉?
还是祝云山?
唐风一边暗骂自己太过大意,一边驾车朝着莫愁湾狂奔。
一路风卷残云,终于赶到会场门口。
隔着两边的栅栏,可以看到里面已是人山人海,怕是不下万人,可谓热闹非凡。
三人下了马车,正要进去,一队士兵忽然出现。
为首的一名冷峻军官,远远喝道:
“站住!这里是五城兵马司,奉兵部之命巡守会场入口,闲杂人等,速速退走。”
“我们不是闲杂人等,我家小姐是来参加花魁大赛的……”
玲珑站出来想要解释,却被对方打断:
“既然是来参赛的,就该知道规矩,眼下酉时两刻已过,你们哪还有资格进去?”
“呵呵,这位军爷,话不能这么说。”
唐风越过小侍女,偷偷递出一张银票:
“有道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看我们一路奔波来此,也不容易,能不能通融通融?”
军官看着银票上一百两的面额,眼底闪过一抹贪婪之色。
正要伸手去拿,忽然瞥到远处走来一名将军,似乎正在检查岗哨。
他旋即面色一凛,义正辞严地回绝了唐风:
“哼,你把我当什么人了?不行就是不行,给再多银子都不行,这是我辈职责。”
那将军远远听见,冲这边点点头,似在赞许这军官负责任的态度。
军官抹了把冷汗,回头瞪着唐风,气急败坏道:
“还不把钱收起来……赶紧滚,不然休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一旁几名士卒,立刻将手中长枪对准三人。
玲珑被吓得花容失色,险些当场哭出来。
“算了,唐风,人各有命,强求不得,或许,这就是我的命吧。”
林烟儿看了眼玲珑,幽幽一叹。
又朝着会场内唯一一座高台上看去,默默攥紧十指,银牙紧咬,眼底浮现刻骨铭心的仇恨。
下一秒。
她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时,一潭秋水已经毫无波澜。
“我们走吧。”
她转过身,声音一如往常的冷漠,正如唐风初见时的那般生人勿进。
没走出几步,她的小手被人猛地抓住。
林烟儿娇躯一震,抗拒之下一股冷意爆发。
抬头一看是唐风,又飞快将敌意收敛了几分,轻斥道:“你干什么?放手!”
唐风没有放手,反而将她拉上马车:“别灰心,我带你去找一个人。”
“谁?”
“一个能让你登台参赛的人。”
唐风临行前,朝着北边的尽头看去。
巨大的舞台,临江而建,舞台后面,是一江春水,浩浩汤汤,碧波万顷,一刻不停地向东奔流。
江面之上,不时有船只来往,星星点点,穿梭在落日霞光的余晖之中。
斜光射入高台,照在贵宾席两道密谋的身影上,拉出长长的暗影轮廓。
其中一人微微躬身:
“世子,刚收到消息,那龟奴一行,因为错过时间,被五城兵马司给赶回去了。”
“好!干得不错,这事记你首功。”
另一个人影偷偷望着前排的安阳公主,嘴角勾起阴测测的笑:
“宋鸢啊宋鸢,你大概想不到,你期待的那个小龟公,已经来不了了。”
“别怪我,谁让他惹谁不好,偏偏惹本世子,我倒要看看,连会场都进不了,他还怎么人前显圣?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