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场比斗我没去。
我想，我该回人间了。
听说弱水的静心兰开了。
它是凡间大宗们的镇宗之宝，却也是神域无人在意的野草。
我想挖几株带回去。
“为了这几株破草，你居然连嫏嬛盛会都要逃？你何时变得如此懦弱，碰见一点困难就往后缩？”
“我赢不了的……”
我曾以为，为了嫁给顾倾霄，我可以豁出性命。
可昨夜突然发现，还是命重要。
“你可知你放弃了什么？”
“知道。”
我声如蚊蚋。
顾倾霄气红了眼，顷刻间摧毁了所有的静心兰，拂袖而去。
最后一场比斗的前夜，顾倾霄丢给我一只玉牌。
上有刻字：嫏嬛盛会第二场，第十七名，宋梨。
“我都没有去……”
“只要我想，你可以是第一名。宋梨，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你若抓不住，就一辈子也高攀不上我了。”
玉牌沉得很。
那不是顾倾霄对我的偏爱。
而是神域悄然掉落的“公平”碎片。
顾倾霄总是要我努力、上进，成为配得上他的神仙。
可我突然发现，只要顾倾霄喜欢，我根本无须努力。
那满天的神官呢？
我飞升那日，神域水镜中映着人间景象。
“三千年了，终于又有凡人飞升成神，魔修们却还在散播升仙路断的谣言，简直愚蠢至极！”
“只要勤勉刻苦，总有飞升之日，那些无缘飞升的，皆因心不够静、性不够勤。”
我的飞升，究竟是勤勉刻苦，还是因为……
顾倾霄喜欢？
最后一场我依然没去，外面却盛传：半年前刚刚飞升的凡人宋梨，得了嫏嬛魁首。
传令神官带着神谕来我洞府时，满脸鄙夷。
“这样的福运，怎么就落到了一个凡人身上？”
尽管我早已飞升，有了仙籍，可在他们眼里，我始终都是上不得台面的凡人。
“别得意，神域里半途死掉的太子妃可不少。”
婚期定在一个月后。
明明我即将如愿以偿，却陡然生出了逃避的心思。
我躲到了荒芜云崖，躲到了镇魔狱。
可一个月很快就过了。
顾倾霄气我故意缺席嫏嬛盛会，已一月不曾理我。
如今，他牵着我走入大殿，表情比我想象中还要高兴。
他似乎很爱我。
我却停下了脚步：“我不想成亲了……”
顾倾霄的手倏然用力，捏的我很疼。
“你反省了一个月，就学会了凡人的矫揉造作？”
“我没有错，不需要反省！”我猛然挣脱。
顾倾霄也怒了：“难道错的是我？你不思进取、得过且过，是我害的？你玩物丧志、轻重不分，是我害的？你技不如人、临阵退缩，是我害的？”
我连连摇头。
顾倾霄放缓神色：“你看，你其实也有正确的是非观。”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阿梨，我会让你变得更好。”
怎么又是我错了？
不是的！
我麻木地走入大殿，有仙子说，凡人也在天幕上观看我和顾倾霄的婚礼。
无数信仰飞入神域，钻入神仙体内。
也落在了我身上。
我渐渐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清。
倏然，一声凤凰鸣刺破九霄。
巨大的凤凰影凝聚在我身后。
所有的混沌，瞬间变得清晰无比。
我却觉得无比悲凉。
什么三千年唯一飞升的凡人？
假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