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定过得很辛苦吧?
这么多年,还是头回有人问过我这句话。
我瓮声瓮气嗯了一声,鼻头酸涩不已,视线也有些模糊了。
我别过脸去,不想这狼狈的一面被他看到。
对方也很有边界感,不再看我,只是静静等我啜泣完。
而后故作潇洒地起身,抬头望向这口井。
“姑娘,相逢即是有缘,咱俩这种情况下相遇,说明命不该绝,这样吧,你踩在我的肩上,我送你出去,然后你去家里喊两个帮手来救我。”
这虽是口将枯的井,却因着上面有棵年岁不小的树遮阴,常年晒不着太阳,内壁生有不少青苔,湿滑得很。
别说现在断胳膊断腿的我,即便我手脚健全也不一定能爬上去。
我叹了口气,摇摇头:“我就不出去了,你走吧,别管我。”
“这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你这姑娘家家有什么事情这么想不开,非要寻死觅活。不就是染病了吗,又不是不能治。”
真是好笑,他反倒劝起我来了。
其实我是骗他的,我没染花柳病,不过却染上其他不治之症。
真的没得治了。
对方调整自身,示意我踩着他的膝盖爬上肩头。
我扬了扬断手,没好气道:“我跳下来的时候,腿折了。托你的福,我手也折了。”
对方尴尬不已,最后还是他爬出去了,找了根绳子挂在树上,将我吊出来。
我的伤脚沾不得地,疼得很。
他见状立即把我背起来:“姑娘,咱们去哪。”
我想了想,说出个让人大跌眼镜的地方:“去少帅府,我爹娘和我阿姐就住那儿。”
通常这种情况下,我会被人笑话白日做梦,一个妓女也配和少帅搭上关系。
他没有多说,轻轻颠了一下让我能更舒适地趴在背上。
只是嘱咐我:“趴稳了”
我嗯了一声,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正在少帅府门口掰扯。
书生说我状况不好,需要家人的关心。
阿娘瞥了躺在一旁的我,出言讽刺:“哟,这个贱丫头有本事呢,不是说出去死去吗,还能勾搭男人。”
“当初宁愿沦落青楼没有自我了断,就你这样的贱骨头,还舍得死?”
这就是生我养我的阿娘啊,此时此刻正当着外人的面,将自己女儿贬到尘埃里。
说完她踢了我一脚,好死不死踢的还是我受伤的那条腿。
嘶,好痛。
我后槽牙都快咬碎了,疼得蜷缩起来发抖,却换来她一句。
“少在这里装可怜。”
阿姐挽着阿娘,衣着华丽妆容精致,与蜷在地上如烂泥的我截然不同。
她身材高挑,穿着时下流行的洋裙,居高临下地望着我,眼里是藏不住的鄙夷轻蔑和恨铁不成钢的失望。
“阿枝,你一天都离不了男人吗?”
“你是我的妹妹,我不求你能有什么出息,可你能不能别再丢我的脸了!”
“你要去寻死觅活,我和阿爹阿娘还有你姐夫,一整天为了你急得团团转,结果呢。”
“你跑去和陌生男人撒野,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下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