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华安下起了小雨,烟雨朦胧,古巷多了几分神秘与清新,少了几分繁华。此处芭蕉正好,多了几分芬香。
路慎言撑了一把破油伞,在南三门前候着。
虽下着小雨,但南三门处却格外热闹。皇室子弟,布衣百姓皆拢在一起。不同的是,那些贵族子弟打着马车,而布衣百姓却是撑着油纸伞。
今日贵族子弟确是来的极多,路慎言想这可能是“三分美人,七分利益吧”。
但路慎言却盯着离城门最近的马车,微微出神,那辆马车门帘是深紫色。在鄯朝,只有三品以上的官职才可用深紫色,可见这马车里的人身份不简单。
这辆马车上标有“纪”字,而“纪”字在鄯朝属于异性,且鄯朝的异性王也只有善王了。凭这个称号就可知道这善王不简单。如今当政的是德志皇帝,但他登基前,并不是太子。他是联合几大家族叛乱登基的。
而这纪家就是当时的一大家族,而且纪勇此人在那次叛乱中不仅立功无数,最后更是替德志皇帝挡了一刀。有着功绩恩情在,德志皇帝一登基,就赐了纪勇与国号谐音的“善”字,称号“善王”。这可是天大的赏赐,于是纪勇名声大躁。
纪勇除了大房还有两个小房,膝下有两子一女。
嫡长子叫纪鸣,是大房所生。其人聪慧,年少就已诗歌文章得名。而及冠后,更是通过科举当上了中书省的尚书,权利很大。而他长得也是极好,一双浓眉,再加上那双杏眼,简直就是一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
二公子叫纪商,是三房所生。其人如名,自小不爱政,偏偏通了商,成为了宿州一方富豪,长期居住在宿州。
而唯一的小姐叫纪桐,是二房所生。其人性格严明,注重功名。而鄯朝与南朝不同,有女官存在,而这纪桐也是堂堂正正的四品女官。
如今这时,二公子在宿州,而纪家三品以上的也只有嫡长子纪鸣了。所以这辆马车里的贵人,并不难猜。
不过,路慎言心里想的是周家与纪家的关系。
“嘿,兄台。”
一道熟悉的声音把他从思考中拉回现实,他抬头瞧了瞧,说:“王兄,你也来了?”
王秋撑着油纸伞,随意地扇了扇手:“看热闹嘛。”
路慎言刚想问周家与纪家的关系,就听见了远处城门外有马蹄声。他是练武之人,听力自然比别人好了很多,他不经意间往前凑了凑。
“郡主来了。”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普通百姓皆下跪,路慎言自然也跪下了。
现场十分安静,路慎言微微抬头,看到的是一架正红色的马车迎面走来。马车旁边跟随着几位侍从,路慎言看得出来,他们的功力绝对不输于他。
而纪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出来,后边跟着一群贵族子弟,在城门前候着。
路慎言想,这镇国公主声望果然很大。
不知什么时候,郡主已经下了马车,打了一把精致的油纸伞,走到了纪鸣面前。
她开口:“阿鸣,今日怎么又来接我了。”周北枳笑的很纯粹,举止里带着她没有一丝防备的亲昵。
路慎言微微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了。果然这周府和纪府关系不一般。
周北枳长得是好看的,但不是倾城倾国,也不是闭月羞花,更不是小家碧玉,她的美是那种大气的美,气质的美。
她现在系了一条正红色的发绳,在这濛濛烟雨中凸显了几分妩媚,少了几分清丽。
纪鸣笑了笑,笑得温柔,他开口:“阿枳要回来,我自然要来接你啊。”
周北枳低头浅笑。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她猛地转身,对跪在地上的众人道:“请起身。”她没有说以后不用行礼,是因为她虽然好善,但她同样也知礼数,她知道国有国法,要是鄯朝没有了等级之分,那必定要大乱。
“郡主,之前说好的回来就一起喝茶的,可不能不算数啊。”
“就是,我们大家都等着你回来的。”
“那白小公子都把聚月楼包好了,就等着你今日回来的。”
那群贵族子弟也耐不住性子了,一个个都开了口。
周北枳听到后还在笑,可眼睛里却没有感情:“好,不扰了你们兴致,白小公子,多谢了。”
白小公子,也就是白孝,门下省尚书之子,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今日的聚月楼是他爹要他包下的,说是要给郡主接风。
众人刚要离开,路慎言快速上前一步,拦住了周北枳:“郡主,请您原谅小人此时的不敬,小人是南江来科举考试的,可惜的是半路钱袋丢了,只剩一些自家种的茶叶,我听闻郡主爱喝茶,不如尝尝我家的茶叶,让我赚点生活费,您放心,我家茶叶一定是最好的。”
“放肆。”白孝有些恼怒,他生怕郡主不赏他面子,去不成聚月楼。他想,要是郡主去不成聚月楼,他爹回家一定会打断他的腿的。
可是尽管白孝这样说,路慎言仍站的笔直,眼神带有一种坚定。
周北枳看了看他,嘴角挂着一丝玩味的笑:“挣点生活费?小聪明有点过头。”说完便打算绕过他。
她虽信佛,多施善,但并不意味着她是傻子。她的性子就是你只要不打扰她,她就不会打扰你,安安分分地施善,但如果对方一旦动了小心思,那么对不起,她心狠。
从路慎言说到科举后,她就知道对方有了歪心思,估计是要她帮他中状元。她呢,不喜欢被别人利用,所以才说出方才的话。
“会逢桃意浓,却道白茶好,问汝浅酌否十里春风迎。”
路慎言突然开口,吟出一首即兴诗。他知道,要是错过这次机会,他就不会给她留下一点印象,那么科举之事,就有点麻烦了。
果然,周北枳回头了,她脸上带笑,笑的极美,但说出的话却极为冰冷:“我信佛,但我不是每个人都帮的。若是随便一人跑到我面前吟首一诗,我就助他科举,那状元又该有几个名额?”
听到周北枳直接说出来他的目的,他没有算到这郡主过分聪明,说话直接,现在倒是不知该怎么应对了。
周北枳看到他愣神的样子,摸了摸袖子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