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谢安澜青梅竹马,同为小山村考出来的穷学生。
初入大学,他就被校花叶馨看上。
一年四季各式名牌服装不要钱似的送。
知道谢安澜每天兼职,便让家里资助他……
面对三年的猛烈追求,谢安澜却跟我抱怨,说叶馨像狗皮膏药一样烦人。
可没过多久,他就当众对校花表白。
而对在食堂后厨帮工的我,他嗤笑着:
“林岁岁,我最讨厌你这死脑筋样,永远只知道死读书,赚死钱。
“摆在眼前的捷径不走,活该你这辈子都只能低声下气。”
1
早上最后一节课刚结束,我匆匆往食堂赶。
这是学校专门给勤工俭学的同学留的机会,一小时十块钱,还包吃,我很珍惜。
“欸你们看表白墙,又有人跟校花表白了!校花还答应了!”
“我知道我知道!是金融系的谢安澜,鄙人有幸目睹全程,那叫一个浪漫哟!”
听到谢安澜的名字,我的手微微停顿了一下。
三年了,叶馨终于得偿所愿,摘下谢安澜这朵高岭之花。
三年前的迎新会上,谢安澜凭借一首“晴天”在Q大展露头角,叶馨也从此开启了漫漫追爱之路。
精致可口的早中晚餐,图书馆永远空缺的位置,从不缺席的篮球赛,世界顶级球星的To签,宿舍楼下温情款款的情歌……
可以说,叶馨就是谢安澜坚定不移的拥趸者。
面对如此狂热的追求者,谢安澜只有一个态度,那就是拒绝,拒绝,再拒绝。
可是作为叶氏地产唯一的公主,叶馨从来都只有被追捧的份,什么时候被人这么对待过?
“男生嘛,越难追越有意思,追到了就越有成就感,而且他可是谢安澜,不知道比那些舔狗强了多少倍。”
就这样,一年四季各式名牌服装不要钱似的送,知道谢安澜每天都要跟我一起去兼职,便让家里资助他。
为了维护谢安澜的颜面,名正言顺地把钱送到他口袋里,还把家里各种表亲堂亲家的孩子都聚集起来,在家给他开设补习班。
就这样,昨晚一起回校时谢安澜还在跟我抱怨,说叶馨就像狗皮膏药一样烦人。
这才过了一晚上,这两人就在一起了?
人心还真够复杂的。
“哟!忙着呢?”
谢安澜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身后还跟着一身白色连衣裙的校花叶馨。
两人一出现在窗口,顿时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毕竟她们的表白视频正传得火热。
“林岁岁,我就是来告诉你,以后跟谢安澜有关的一切,我接手了。
至于你,最好滚远一点,少找借口来招惹他,不然后果你知道的。”
我一脸地铁老人看手机式迷惑。
不是,她没事吧?
谢安澜又不是钞票,真当所有人都爱他爱得无可自拔?
但显然叶馨并不需要我的回答,只一手捂鼻子,一手扇风,小脸皱得跟我手下的凉拌腐竹一样。
“原来后厨环境是这样的,又臭又热,宝贝你都是怎么忍下来的?还有这个肉,噫,你以前怎么吃下去的啊?”
“没事的宝宝,以后有你心疼我嘛。”
谢安澜揽着叶馨的腰,亲昵地摸着她的脸颊,跟之前拒绝她的决绝样真是判若两狗。
我抖落一身鸡皮疙瘩,把手里的饭勺交给阿姨,转身去切肉。
我怕我会当众唾弃他们,那实在不雅。
烤肉饭窗口平时很受欢迎,这才几分钟,已经排了长长的三条队伍。
这里面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被谢安澜的颜值虏获,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是叶馨的无脑信徒。
还是不要犯众怒的好,眼不见为净。
没想到谢安澜非要追着我犯这个贱:“林岁岁,我最讨厌你这死脑筋样,永远只知道死读书,赚死钱。
“摆在眼前的捷径不走,活该你这辈子都只能低声下气。”
我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转头手起刀落。
“一个人,越没有什么就越炫耀什么,你是想告诉我你以前过得有多惨有多低声下气吗?
“那实在没必要,毕竟我有眼睛会看,你为了几千块学费跪在杨婶婶脚下的样子,要不要我替你宣传一下?”
“林岁岁,你敢!”
谢安澜气得额头青筋必现,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叶馨。
见这位千金大小姐已经被闷热逼退到门口,虽然一直盯着我们这边,但远不能听到我们对话,他才松了口气。
“你这张猪嘴再哇啦,看我敢不敢。”
我和谢安澜都是小山坳里的孤儿,我们吃着百家饭,也干百家活,相互扶持相互顾励,一路考上Q大,付出的努力是别人无法想象的。
我以为我们会一直并肩走下去。
但他,终究是被这花花世界迷了眼。
2
端午假期我照例回了老家,荔枝产量增多,我必须回去帮忙。
至于谢安澜。
那天之后,我们没有拉黑彼此,却默契地在彼此的朋友圈沉尸。
上火车前我才刷到他的朋友圈,他现在正跟他的小女友在高档会所一掷千金。
不过我还是拍了张火车票的照片到朋友圈。
正逢是爷爷的忌日,我不信他真的不回来。
我和谢安澜都是从人贩子手里逃脱的幸运儿,逃跑的过程中掉到小山坳,被拾荒的爷爷拾了回去,从此我们便有了家。
“岁岁怎么回来了?要我说这来回火车票多贵啊,有这钱,你和安澜吃顿好的不行嘛!”
隔壁老婶婶年老耳背嗓门大,几句话的功夫,村里的人就都被她招出来了。
她每年都这么说,但每年都会算着日子带人帮我们把屋子打扫干净。
“我回来摘荔枝啊,今年我在小红薯上发了我们的荔枝,看过的都说好,我们多了好多订单嘞。”
有收入是好事,村里人个个笑开怀,好半天才有人注意到谢安澜今年没有回来。
“他……找了个实习的工作,现在正是忙的时候呢。”
天地良心,我真不是在替谢安澜说话,只是不想叔婶们失望。
我们这小山坳是真正的穷乡僻壤,又属于三不管地带,最困难的那几年,他们也没想过舍掉我们的口粮,更没想过让我们停止学业。
他们把我们当亲生的孩子,他们每个人,都是我们的再生父母。
果然,大家一听谢安澜已经开始工作,既欣慰又心疼。
欣慰他已经可以独当一面,撑起一个家,心疼他自己还在读书,还要天天为钱奔波。
算了,反正村里消息闭塞,就先不告诉他们了。
推开家门,淡淡的竹香扑面而来。
“岁岁回来了?快看爷爷给你做了什么好东西。
“一只小猫!别人有的,我们岁岁也要有。”
我惊喜地向前跑了两步。
风吹过,竹香随风消散,老人佝偻的身影也渐渐消失。
明天就是爷爷的忌日,被他养大的谢安澜却在跟叶馨学习纸醉金迷。
朋友圈里,在一众“又有荔枝可以吃了”的欢天喜地中,叶馨艾特了谢安澜。
谢安澜扫兴评论:【一个破山坳,没什么好看的,亲爱的我们去天涯海角玩。】
我长叹口气,看来他今年是铁了心不回来了。
不知道爷爷在天有灵,会不会怪他,会不会气得去他梦里骂他?
3
收养我们之前,爷爷是个拾荒佬,早上天还没亮就翻山越岭去市区,走过一条条街道,翻过一个个垃圾桶。
两毛一个的易拉罐、一毛一斤的纸板纸片、甚至一分钱一个的瓶子,他都不肯放过。
但是有一天,他突然就决定不去拾荒了。
只因前一天谢安澜说过一句话,他说:“爷爷,我不想读书了,我想跟你一起去捡瓶子,我也要赚钱。”
听到这话,爷爷没有我们想象中的开心,甚至整个人都沉默下来。
隔天鸡还没叫,他就拉着我们敲响了村长家的门,向村长和杨婶婶请教该如何教养孩子。
“别的孩子都是想做科学家教育家,要不然就是当老师做警察的,这俩娃倒好,想跟我去捡垃圾!这可不得行啊!”
看他急得满头大汗的样子,村长给他指了条路,去参加县里组织的免费技能培训,不仅能学习一门技术,还有一点补贴。
之前村长也建议过,但爷爷觉得太麻烦,他早就过了乖乖坐在课堂的年纪,但现在为了我们,他还是去了。
学的是竹编。
才一周,爷爷编的簸箕就已经能卖上价钱。
时间再长些,他已经能举一反三,给我们编文具盒,编各种小玩具,还能给我编小挎包。
我们从同学口中的乞丐儿变成了人人羡慕的对象。
那是我们最快乐的日子。
但在六年前的今天,这种快乐戛然而止。
爷爷出去卖货,回来的路上出了车祸,当场身亡。
村里人看我们可怜,一家一口饭地养着我们,高中学费也是他们东拼西凑起来得。
好在上大学有奖学金助学金,还有助学贷款,叔婶们也不用再为我们担心。
百家子,顾百家老,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但我不会把自己的意愿强加到他人身上。
返校的时候,叔婶们拿了好些东西,腊鸡腊肉腊肠、腌菜、包菜白菜萝卜,还有新摘的荔枝,都是两人份外加室友的,三个大伯提了满手。
往年有谢安澜当苦力,今年我只好求保安大叔破例,让车直接开到宿舍楼下,还有室友们的顶力相助,不让我真得抓瞎。
“岁岁你们村这荔枝真是绝了,皮薄肉厚,清甜多汁,无荔枝不夏天,我这个夏天圆满了!”
看着室友个个吃得香甜,我也是成就感满满。
不过想到还要给谢安澜送东西去,就觉得烦。
活一点没干,挺着张猪嘴就知道吃!
4
费力不讨好的活我当然不会干,直接甩了张图,让谢安澜自己找时间来拿。
不过我没等来谢安澜的消息,倒等来了叶馨和她的跟班林愿,以及一众狗腿子。
“就你这货色,怎么好意思跟我们校花抢男朋友的?”
“得了点垃圾就当宝!”
厕所的污水带着咸涩的腥臭味,三个狗腿攥着我的头发往洗拖把的水池里压,一遍又一遍,其他人就在一旁叫嚣。
而叶馨,就环臂站在窗边,一副高高在上、生杀予夺的样子,林愿则面无表情地守着门。
直到门外传来谢安澜的声音。
“就这么个泥腿子,哪里用得着我的宝贝亲自来呢?我自己就处理了。”
从进来开始,谢安澜的眼神一直停留在叶馨身上,连一秒都没有分给过我。
“那我可不放心,现在又是汉子婊又是绿茶妹白莲花的,要是你哪个小妖精勾了魂,我可没地哭去。”
叶馨撅了撅嘴,小拳拳软趴趴地打在谢安澜胸口上。
谢安澜握住她的手腕,稍一用力,女人就转着圈滚到了他怀里,旁若无人地缠绵。
“放心吧,我这整颗心都是你的,没有人能把我勾走。”
不是,这俩搁厕所里演什么玛丽苏爱情呢?
这不是纯恶心嘛!
“谢安澜,是叔叔婶婶们让我给你送东西的,你别倒打一耙!”
我大声嚷嚷,但换来的是更加猛烈的呛水。
“嘁!林岁岁,你还是没有认清现实啊,我现在是馨馨的男朋友,叶家的准女婿,要什么山珍海味没有?
“那点垃圾玩意,也就你这种泥腿子才当个宝。”
我气笑了:“垃圾玩意?当年要不是靠着这些垃圾玩意,你谢安澜能长这么……咕噜噜噜……”
一群操蛋玩意,说不过就动手!
动手就动手,我长臂往后一伸,反手抓住两人的头发往下扯。
她们压她们的,我扯我的,后头还有两个拉腰的,我顺着弯腰的动作,一个后抬腿直击中心,另一个直接抬脚跺。
不大的厕所惊起一声声惨叫。
笑死,我一个从小在山沟沟里爬山越岭、干惯农活的糙丫头,还干不过城市里几个娇滴滴的小妹妹?
“男朋友了不起哦?还不就是个看人脸色的玩意,还有你们,跟在她叶馨的屁股后面,连名字都不配有,叫狗腿一二三四号,很光荣吗?
“叶家有钱又怎地?人家都没想着施舍你们两个,捡垃圾还给你们捡出骄傲感了!
“她废了还能回家继承家业,我毕业了好歹还能凭本事去大公司,你们呢?屁本事没有,大学毕业还不是得听家里的安排拾掇拾掇嫁人生娃下厂打螺丝去!”
我的语速很快,在场的想反驳也找不到插嘴的机会。
但听我说完,她们又齐齐看向了叶馨,包括谢安澜和林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