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给女友凑上大学的学费，我选择退学去工地打工。
工作期间，朋友给我发来了她和弟弟的暧昧照片。
我愣住，被高空掉落的砖块砸死。
开学在即，她终于想起找我要学费。
可是我早就死了。
死在了她给我同父异母的弟弟斥巨资买礼物的那天。
1
烈日炎炎，我摘下闷热的头盔，用手捧着自来水，大口大口灌进喉咙里。
“嗡”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
我看了看微信通知，是我的女友蒋绮雯，心中升起一丝甜蜜。
刚解锁，屏幕上就跳出一条信息：
“宝宝，我朋友过生日需要送礼物，我没钱了，快给我转点钱过来。”
我看了看微信钱包余额，一共还有1068元，一股脑给她转了过去。
那边几乎是秒接收，之后便没了下文。
我正想收起手机工作时，收到了曾经的大学室友王风的消息，点开一看。
“我好像在商场撞见了你女朋友。”
同时附上一张照片，照片上蒋绮雯亲昵的挽着一个男孩的手，两人正在一家名牌手表店的柜台前挑选。
照片中的两个人我都很熟悉，一个是我的女友，另一个是我异父异母的弟弟张剑羽。
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甚至没听到工友的叫喊。
“范时沣，快躲开！”
下一秒我就失去了意识，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我被高空坠落的砖块砸死了。
如今我死了，蒋绮雯怎么办？
我和蒋绮雯是青梅竹马。在爸妈离婚之前，我和她一直是邻居。
后来爸妈离婚了，又各自重组了新家庭，他们都不想我打扰现如今的幸福生活。
我识趣的自己搬回了老房子住，闭口不提这些糟心的日子。
看到我搬回来，蒋绮雯很高兴。
她出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爸妈外出打工，小小年纪就承担起照顾弟弟的艰巨任务。
那天，蒋绮雯的弟弟吵闹着要吃糖葫芦，缠着她一起下去街上买。
谁知道，蒋绮雯买完糖葫芦，挤出人群的时候，弟弟却不见了踪影。
弟弟就这么丢了，一直没找能找回来。
从此她在家里过上了非人的日子。
蒋绮雯的爸妈是会做表面工作的，打她的时候从来不打脸，直到她掀起衣服，露出那青青紫紫的肿块，我才知道她默默地承受了多少伤害。
不止是身体上的，还有心灵上的。
两个没人爱的小孩，两颗支离破碎的心，就这么慢慢地走到了一起。
那天，我们约好了，考上大学就一起远走高飞。
2
开学在即，蒋绮雯学费还没凑齐，她开始疯狂给我打电话。
手机早就被砸坏了，自然也就没人接电话。
她翻出聊天记录，跟着地图找到了我之前工作的工地。
工头刘大哥接待了她。
“你是小范的女朋友吧，常听他提起你。”
“我是，他在哪？给他打了那么多电话也不接。”
看着蒋绮雯跋扈的样子，刘大哥皱了眉头，语气也没那么友善了。
“小范出了意外，人已经没了。医院那边已经帮忙通知家属了。”
蒋绮雯把玩着头发，嗤笑了一声。
“范时沣玩的什么把戏，就算他没凑齐我的学费，也不该说这么拙劣的谎吧，有多少给我多少，其他的我再想办法就是了。”
刘大哥拿着烟头的手一抖，烟灰掉落在地上。
“小范也是倒霉，找了个狼心狗肺的女朋友。我话就说到这了，信不信由你。”
蒋绮雯可不会就此罢休，她拉住了刘大哥，大声叫嚷起来。
“别走，把范时沣叫出来，这都是他欠我的。”
“放手！你这人怎么这样？就让小范安安静静地走吧。”
正值工地休息的时间，许多工人被这吵闹声吸引过来。
有几个和我熟识的哥哥在一旁作证，我前段时间在工地出了意外，没了。
但蒋绮雯不信，认为是我不想再给她钱，被刘大哥让人赶了出去。
她踩着高跟鞋，骂骂咧咧地走了。
其实蒋绮雯以前不是这样的。
高三那年，她为了给我送生日礼物，课余时间就到一家饭店后厨兼职打工。
店员们欺负她是个小姑娘，杂活累活都扔给她。
她每天总是忙到最后一个走。
我生日那天，蒋绮雯本想借用厨房给我炖一锅鸡汤，可是不小心打翻了油瓶。
明火遇上油，火焰一下窜得老高，瞬间就灼伤了她的脸。
我来接她下班的时候，饭店已经飘出了浓烟。
来不及多想，我冲进饭店去找她。
找到蒋绮雯的时候，她的脸上已经被烫得起了水泡，衣服也被烧得破破烂烂，裸露的皮肤也在往外冒着烟。
我心疼极了。
眼见蒋绮雯头顶的房梁就要掉下来，我扑过去把她护在了身下。
后来，我们都被好心人送到了医院，四周都是消毒水的味道。
我的后背被烫伤，留下了一大块疤痕。
蒋绮雯身上倒是并无大碍，只是脸上伤的太重，只能靠医美恢复。
她是个很爱美的女孩，瞬间崩溃了。
蒋绮雯开始怪我，怪我没能早些来救下她，害她留下了这个丑陋的疤痕。
为了安抚她的情绪，我答应凑钱给她做医美。
饭店的赔偿，学校的学费，再加上蒋绮雯做医美需要一大笔钱。
她是为了我才会变成这样，于是我决定退学去打工赚钱。
3
没在我这拿到钱，蒋绮雯很生气。
对着和我的聊天框一顿输出，手指都快冒烟了。
“你到底在哪？”
“你再不出现，我就永远不理你了。”
“好，玩消失是吧？有种永远别回来！”
可是对面的人再无回应。
此时，她正好接到了张剑羽的电话。
“雯雯，在哪呢？我给你买了礼物。”
“我去找你吧。”
挂了电话，蒋绮雯的脸上重新带上了笑容，她哼着歌在购物软件上挑起了衣服，丝毫不在意手头已经没剩多少钱了。
因为她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帮她。
可是现在我已经死了啊。
我跟着蒋绮雯见到了久未谋面的张剑羽。
他身穿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裤，上身搭配一件简约的白T。
一双丹凤眼，眼神里透露出一股阴郁。
皮肤白白的，和整日在工地干活晒得黑黝黝的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递过一个纸袋，蒋绮雯开心极了，一把接过，迫不及待地打开了。
“这还是你第一次送我礼物呢。”
袋子里装着一个透明的八音盒，里面住着王子和公主。
这一看就是精品店里几十块买的，却让蒋绮雯高兴的像个孩子。
我好久都没看过她笑得这么开心了。
张剑雨深情款款地看着蒋绮雯，眼神里满是歉疚。
“对不起啊雯雯，我现在没钱，只能送你这个，以后我赚了大钱，一定给你买个更贵的。”
“对了，你男朋友给你凑齐学费了吗？”
或许是没找到我，反倒碰了一鼻子灰。
蒋绮雯听到学费觉得刺耳，当下便皱起了眉。
“没呢，算了，好不容易见你一面，就别提这晦气的人了。”
说完，蒋绮雯挽起张剑羽的手，向路边的一家火锅店走去。
饭桌上，少年纤细的手指殷勤地给蒋绮雯剥虾壳，连虾线也细心去除，最后放到她面前的碗里。
他还给蒋绮雯点了她最爱喝的芒果汁。
蒋绮雯也会体贴的给张剑羽夹菜，甚至还记得他不吃香菜，一根一根挑出去。
这是我没见过的蒋绮雯。
我和她在一起的三年里，她从没有为我做过这些。
印象里，我都把她当公主伺候，所以她也不记得我其实吃芒果会过敏。
不对，她也照顾过我一次。
那次是我发了高烧，卧床不起。
她给我拿了药，倒了一杯水放在床头，就又继续坐在一旁打游戏。
现在想来，那个时候她就已经认识张剑羽了吧。
4
付账的时候，张剑羽囊中羞涩退到了一旁。
蒋绮雯没办法只能用我送她的亲密付，付了款。
回到出租屋后，她越想越气，竟想打包了我的东西，当做废品卖掉。
她在房间里翻找着，只要是我的东西，都一股脑丢到了箱子里。
突然她拿起了我的手作，凑近看了看。
那是一间用牙签拼凑起来的小屋子，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
里面有用纸板拼凑的桌椅，有石头搭成的路面，还有街边买的小猫摆件……
这是蒋绮雯和我说过的，她理想中的家。
我一直把它放在心里，试图用仅有的材料复刻出来。
可是她仅仅看了一眼，就把它丢到了垃圾箱里。
还没来得及固定的手作撞击到地面，各类材料被撞击得七零八落。
曾经想要和她有个家的想法，也碎了。
难道我亲力亲为制作的手作，当真就比不上张剑羽送的廉价八音盒吗？
蒋绮雯把我的东西全都打包起来，叫来了收废品的老头，以56块2的价格，卖掉了我所有的东西。
我自嘲地笑笑，原来我们的感情，只值56.块2。
蒋绮雯拿起手机，又点开了我的对话框。
“既然你不出现，想必这些东西也没用了，我都帮你打包卖了。”
“还有，明天我就找房东退房，押金我会拿走。”
“范时沣，别让我找到你！”
发泄完，她气呼呼地把手机甩在一旁，睡了过去。
第二天清晨，蒋绮雯就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她拖着拖鞋，慢吞吞的才去开门。
敲门的人正是刘大哥，他手中抱着一个骨灰盒，呆呆地站在门口。
看到蒋绮雯开了门，他把骨灰盒递到了她面前。
“小范这孩子可怜，他爸妈都不愿意来领骨灰，我想着也不能真把他撒在海里，就寻思着拿给你保管。”
蒋绮雯呆住了，迟迟没有伸手接过我的骨灰盒。
随后她便反应过来，眼里冒着火光。
“范时沣叫你来的？这里面是面粉吧？分手可以，钱必须给我，别以为装死就可以赖账。”
刘大哥被她的话气得脸颊通红，从怀里掏出一张纸。
“你！你这女娃真是无可救药，看好了，这是死亡证明。”
“呦，做的还挺逼真，盖假章是犯法的你知不知道？”
蒋绮雯接过，只看了一眼就丢到了地上。
刘大哥被她气得不轻，拉起她就要往外走。
“你跟我去警察局，去看看这个证明到底是不是真的。”
看刘大哥动了真格，蒋绮雯也有些拿不准了。
她挣脱了刘大哥的手，整理好慌乱。
“你说谎，他不会的。”
看着蒋绮雯这副自欺欺人的样子，最终刘大哥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
“工地老板说，小范没按规定佩戴安全帽，出了事故怪他自己，不给赔偿。听说小范是为了给你凑学费才退学打工，我们几个工友凑了点钱，就当是一点心意，你好好读书，别辜负了他。”
说完，刘大哥把信封和骨灰盒一起塞到了蒋绮雯手里，佝偻着背，转身走了。
我飘在空中，看着刘大哥离去的背影，突然觉得有些悲哀。
一群相识不久的同事都能为我做到如此的地步，而我掏心掏肺爱了三年的女友，在她心目中，我竟是如此不堪的人。
此时，蒋绮雯瘫坐在墙角，手里抱着我的骨灰盒，不断的小声呢喃：不会的，不会的……
最后，她竟然一把推开骨灰盒，随着便是一声清脆的破裂声。
我的骨灰被震得扬起，又散落在地上。
5
蒋绮雯手脚并用爬进屋里，找到手机疯狂给我打电话。
一遍，两遍，三遍……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冰冷的提示音在房间里响起。
最后，蒋绮雯终于鼓起勇气，拨了我妈的电话。
“阿姨，我联系不上小沣，请问您有他的消息吗？”
电话那边沉默了好久，终于传来疲惫的声音。
“小沣他，前几日就没了。医院给我来了电话，可我这边实在是走不开，他……”
没等我妈说完，蒋绮雯便挂断了电话。
此刻她脸上的震惊不似做假。
她抱着自己的身体慢慢蹲了下去。
“你怎么就……”
“那我的学费怎么办？你答应过我会供我读书的。”
我替自己感到悲哀。
范时沣，你就是个ATM机（拼死打工吐金币版）。
正当我为自己不值的时候，楼道里传来了房东大姐的声音。
“这白花花的是什么鬼东西，楼道里怎么能乱丢垃圾。”
我听到她用脚扒拉那一地碎片的声音。
蒋绮雯这时才反应过来，我的骨灰还在外面。
她连忙站起身跑了出去。
“姐，没什么，面粉撒了，我一会儿就收拾。”
房东大姐看着蒋绮雯，不耐烦地问道：“叫我来什么事？”
我看着蒋绮雯谄媚地抱住了房东大姐的手。
“姐姐，我最近遇到点困难，想先把房退了，你就行行好吧，别扣我的押金了。”
“这哪行，你提前退房，我这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人，你这不是耽误我做生意吗？押金我得留下。”
“姐，实不相瞒，我男朋友带着我所有的积蓄跑了，我现在身无分文……”
说着竟哭了起来。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蒋绮雯演技这么好，不去演戏真是可惜了。
看她哭得楚楚可怜，房东大姐最终还是心软了，退了她预交的房租和押金，一共是2500元，再加上工友们给我凑的5800元。
蒋绮雯的学费有了着落。
她匆匆收拾了一番，拿着这笔钱，投奔了张剑羽，搬进了一个更狭小的出租屋内。
两人整天睡到中午才起床，草草点个外卖便开始打游戏，直到晚上又点个夜宵，吃完继续打游戏，过得好不自在。
他俩都是爱打游戏的人，对于游戏里的花费更是舍得。
今天出了新皮肤，买！
明天又要出个典藏版，买！
后天更稀有，还得开箱子随机获得皮肤，买！
……
两个人既没有工作，又不愿意委屈自己，钱花的大手大脚。
没几天，蒋绮雯便发现余额所剩无几了。
她开始向张剑羽要钱。
而张剑羽还是那一套，“我现在没钱，但我以后有钱了，你要什么我都买给你。”
偏偏蒋绮雯还挺吃这一套。
在张剑羽的花言巧语中，竟然去借了网贷。
我现在不止觉得她陌生，甚至觉得她脑子有病。
当然，我也有病，不然怎么会爱上一个这么无脑的人，还爱了三年。
6
快活的日子没过多久，蒋绮雯就接到了她爸爸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蒋父语气冰冷。
“小沣这孩子怎么回事，这个月都过去多久了，怎么还没给我打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