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成为我的守护兽人后,一直对我不冷不热。
直到我为救他失去听力,他才终于弯下高贵的脊梁,哑着声音向我诉衷肠。
“小姐,我喜欢你。”
可后来他又在我房间里,悄声和我的侍女解释。
“要不是她用恩情要挟我,我才不会低头。”
他旁若无人地和她调情,却不知道我的听力已经恢复。
更不知道,我选择他,只是因为他这副皮囊罢了。
1
听力彻底恢复的那天,我第一时间想跟谢安分享这个喜讯。
书桌上的笔墨纸砚都被他整理齐整,谢安在后面的小茶室里焙茶。
我翻看着家族内的书信。
茶碗碰撞声音刚传来时,我还沉溺在恢复听力的喜悦里。
直到侍女突然娇嗔,我才察觉不对。
“谢安,别这样,小姐就在外面。”
我的贴身侍女月禾娇怯怯地提醒。
谢安喘息着回应:“她失聪了,听不见的,乖,抬头让我亲一下。”
我转身望过去,茶室和我的书房仅隔了一张薄薄的屏风。
刚好透过屏风能看见月禾踮脚亲住谢安。
谢安的手指攥住屏风边缘,食指弯折用力到几乎泛白。
心情突然一下跌入谷底,愤怒从胸腔中蔓延出来。
“谢安,茶还没泡好吗?”
我压住情绪询问,茶室的声音立刻停止。
好半天我才接到茶杯,顺着茶杯我摸到了他的手指。
汗津津的,令人发呕。
我握住他的手腕,谢安没设防,轻而易举地被我推倒在我的书桌上。
长而纤细的脖颈高昂,他下意识抓紧我的肩膀。
往日白皙的脸上染起一抹红,眼睛里氤氲着雾气。
和月禾在一起还真动情了?
我摸了摸他的眼角,他下意识地闭眼,还不忘透过神识问我。
“小姐,你怎么了?”
“这上面的吻痕是怎么弄的?”我扯开他的衣领,锁骨上的吻痕显露出来。
他一愣,之后眉眼带笑,带着恰到好处的害羞。
“是小姐昨天亲的,小姐忘了?”
他伪装得很好,透着游刃有余的熟稔。
好像他骗过我很多次一样。
而真正的罪魁祸首月禾则低垂着头站在一旁,状若无意地整理有些松散的头饰。
我咬了咬牙。
谢安,好样的。
2
范家历代的家主继承人有权挑选守护兽族。
被挑选的守护兽族会在合适的时机与继承人通婚,来帮助范家延绵子嗣。
兽族身份低下,容貌却俊美。
谢安当时伤得很重,腹部的血液顺着伤痕滴在大理石台阶上。
脸色暗淡,神情却高傲。
分明是狼兽,却有着天鹅一样冷淡高洁。
高傲不自知,愚蠢又漂亮。
这种兽人好控制。
于是我在一众兽人中选择了他。
现在想想,当时确实也没有看错他。
我疾行在走廊里,下人纷纷避让行礼。
走到转弯处,却被谢瑾拉住手臂,轻巧地将我带进走廊一侧的房间里。
他手指按在我的腰间,轻轻游走,一双狐狸眼眸要笑不笑地盯着我。
像是在观察我的情绪。
“姐姐走这么急,是被哥哥惹生气了吗?”
谢瑾,谢安同父异母的弟弟。
和谢安不同,他是狐兽,从来没掩饰过他对我的喜欢。
他没被我选成守护兽族,就在我身边做事,为我打听各路情报。
他凑近我耳边,刻意压低的嗓音,显出几分朦胧缱绻的意味。
“姐姐别装了,你现在听得到是不是?”
他贴地更近了些,拖着慢悠悠的调子。
“姐姐的耳朵真漂亮,好想尝一尝。”
骚里骚气的。
我揪住他的脸扯远,抬手,很干脆地给了他一巴掌。
“谢瑾,我让你监听其他人,可没有让你窥伺我。”
谢瑾被打的偏过脸,眼中的兴奋却隐隐在发酵。
“姐姐,你只打过我,没打过哥哥吧?”
神经病。
“很早就跟你说过了姐姐,哥哥太笨,虽然好控制但小主意太多,容易背叛你。”
“姐姐,你当初该选我的,我聪明,而且会永远忠诚于你。”
我抬眼,轻笑了声。
“忠诚?上下嘴皮子稍微一碰,你就敢说出口?”
“连手都伸到我的寝殿里的人,跟我在这里谈忠诚?”
谢瑾牵起我的手指,缓慢地将自己的手指挤进去。
他似乎因为我的不拒绝而开心,狐狸似的眼眸颤了颤。
“姐姐,聪明人懂退让。”
他抬头,眼睛亮闪闪的。
“我会永远为你折腰,姐姐。”
3
幼弟年少体弱,无力肩负家主之位。
而族老又始终不认同我来担任家主,所以他们对与我定亲的谢安抱有幻想。
在他们眼中,女性本就应该站在男性身后料理家务。
就算是身份远不如人类的兽人,也要比女性可靠的多。
尤其在我为救谢安失聪后,族老越发中意谢安,想让他在成亲后取代我成为家主,然后再由他们来掌控这个傀儡。
他们的这些小心思,我清楚,谢安也知道。
所以谢安这些天更加肆无忌惮地和月禾在一起。
“等我拿到家主之位,就让你当我的正妻。”
纱帐被风吹开一角,谢安的脖颈露出来,覆在上面的手指移动,蔻丹鲜红艳丽。
是月禾。
许是以为我不在,月禾也比之前更大胆些。
“那小姐怎么办,你不是很喜欢她吗?”
“我怎么会喜欢范溪?凭着救我的恩情就想套牢我?真可笑。”
谢安似乎很不屑,他语气淡淡的,坚决地表明自己的立场。
“月禾,自始自终,我只喜欢你。”
他低下头去亲吻月禾。
原来连受伤都扬起头颅不愿躬身的狼兽,在喜欢的人面前是会放下高傲的。
真难得,他对我可不是这样。
连摸摸他的尾巴都不让。
就算是为了救他而双耳失聪都被他当成是别有用心。
4
我从没打算拿救命之恩来要挟谢安。
范家的第五代家主骄奢淫逸,爱收集奇珍异宝灵丹妙药。
为此挥霍了范家的大半家底。
如今范家虽然没落,但在坊间依旧传言不断。
说这位家主耗尽金银,收集了天下最凶的猛兽、最美的画作和清冽的美酒。
几乎将世间所有珍奇纳入囊中。
范家的确留有这位老祖宗的宝库,而钥匙在我手中。
那天谢安对我有了好脸色,特地打扮了一番。
他笑着帮我整理发饰,又从我手里将我的青黛夺走,捧着我的脸一点点帮我描眉。
说着笑逗着乐央求着想看范家的珍宝。
我带他进了宝库,他在翻看宝物过程中被匣子里的毒蛇咬住,险些丧命。
我第一时间斩杀毒蛇,划开谢安的伤口迅速放血,之后帮他把毒血吸出来。
最后他的性命无碍,我却因为帮他吸食毒血而暂时失聪。
我醒来时,谢安心疼地握住我的手,哭得鼻尖泛红。
“小姐,我再也不任性了。”
在那之后,他一改原来冷淡的性格,对我越发亲近。
我也曾跟他说过,不要因为受伤觉得愧疚和我在一起。
谢安那时摇摇头,将下巴搁在我的掌心里。
他传音给我:“我是因为喜欢小姐才和小姐在一起的,我从没有比现在更清楚我的内心。”
现在回想,从一开始都是假的。
我目光透过纱帐落在月禾身上。
藕节一样的手臂环在谢安身上,冰肌玉骨般的肌肤在灯光下泛着亮光,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奇异的违和感在心里升起。
“姐姐好兴致,在这里听墙角?”谢瑾不知何时进来,化出原型。
他轻松一跃跳进我的怀里,尾巴尖不安分地蹭来蹭去。
他看向纱帐内,嫌恶的表情一闪而过,艳丽的眉眼却带着笑意。
“姐姐,他们做的我也会做,甚至会的花样更多,要试试吗?”
玫红色的尾巴开始轻柔地缠绕到我的手腕上。
我揪住他乱动的尾巴往他怀里一塞,他抱住自己的尾巴咬着嘴委委屈屈的。
“最近月禾还在按时喝药吗?”
我问他。
5
夜里,范宅灯火通明。
我将秘药失窃的消息告知族老,族老训斥我之后立马召人排查。
很快,下人在谢安和月禾的屋子里发现了秘药的残渣。
范家那位家主收藏的秘药,有活死人肉白骨的功效。
可以解世间百毒,可遇不可求。
正常人吃下去也会有脱胎换骨的功效。
族老眯着眼睛打量着被压过来的谢安和月禾。
谢安向族老行礼后茫然地摇头。
“我不知道这些那些残渣是从哪里来的,我绝没有动过秘药。”
他当然不知道那些残渣是怎么来的,因为那些残渣是我让谢瑾偷偷撒的。
毕竟作为珍宝的看管者,一点秘药残渣还是能够保留下来的。
月禾也跪在我脚边,眼含泪水楚楚动人。
“小姐,我从未进过宝库,小姐你要相信我。”
我弯眸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将她的眼泪擦去:“乖,不哭。”
月禾红着眼圈发愣,乌发落在她娇小玲珑的耳侧,无辜又可怜。
我在太师椅上寻了个更舒适的位置,有些想笑。
很明显,谢安与月禾商量过。
谢安寻求族老的庇佑,而我向来护短,一定会保护月禾。
他们想要引起我和族老的矛盾,借此保全自己。
族老也没让他们失望,他开始向我发难。
“月禾是你的侍女,是最能接触到秘药的。”
“比起谢安,月禾更有可能动了密钥。”
我轻笑了一声∶“族老何必与我争论是非曲直?就算争论出来也难免伤了大家和气。”
“我有办法找到吃了秘药的人。”
族老也无意非要在这件事上和我争个鱼死网破。
“什么办法?”
“秘药既然有活死人肉白骨的功效,受伤之后能够立刻疗愈。”
“既然治疗效果终生有效的话,不如我各自划他们几下。”
“谁的伤口能够更快恢复,谁就是吃了秘药的人。”
月禾停止了哭声,像看怪物一样盯着我。
谢安缓缓抬起头,不可置信:“你……”
族老耷拉着眼皮一言不发。
他也知道用这种办法能够分辨,只是他与谢安暗中勾结,有合作关系,不好伤害他。
族老不表态,那就是赞同的意思。
我从衣袖里抽出匕首。
族里给女孩发的匕首上镶嵌了红宝石,在夜里熠熠生辉。
映出谢安逐渐变得惶然的面孔。
相比我,谢安好像更贴合这把刀。
我踩在谢安的衣摆上,左手按住他的肩膀防止他逃跑。
我声音放得很低,像情人间的低语。
“那么就先从你开始吧,谢安。”